西安府的晨光剛漫過城牆,街巷裡就飄起了米粥的香氣。李嬸子提著兩個粗陶桶,踩著碎步往軍營趕,桶裡的小米粥還冒著熱氣,熬得黏糊糊的——這是她淩晨就起來煮的,家裡最後半袋小米,全倒了進去。“李嬸子,等等俺!”身後傳來王大娘的聲音,她胳膊上挎著個布包,裡麵是連夜縫好的護膝,針腳密密麻麻,“給將士們送過去,讓他們打仗時膝蓋能暖和點,彆凍著了沒法握刀。”
軍營外早已排起長隊,有婦人提著粥桶,有漢子扛著沙袋,還有半大的孩子抱著自家磨好的玉米麵餅。守軍校尉想攔,卻被人群推著往後退:“俺們不是來添亂的!將士們在前麵拚命,俺們總得做點啥!”幾個年輕漢子直接扛起沙袋,跟著守軍往城牆根走,要幫著加固城防;婦人圍坐在軍營旁的空地上,掏出針線,接過破損的甲胄,指尖被針紮得冒血珠,卻笑著說“這點疼算啥?咱們陝西的漢子們在城牆上挨刀子、拋頭顱灑熱血,那才叫真疼!俺們多縫幾針,他們就能少受點傷”。
孫承宗站在城樓上,看著這一幕,眼眶微微發熱。他走下城樓,接過李嬸子遞來的粥碗,喝了一口,滾燙的米粥順著喉嚨往下滑,暖得他心裡發顫。“鄉親們,”他聲音有些沙啞,“有你們在,西安定能守住!”人群裡響起歡呼聲,有人喊“侯爺放心!俺們跟闖賊拚了!”,喊聲此起彼伏,在西安府的上空回蕩,壓過了遠處隱約傳來的闖賊鼓聲。
而此時的洛陽城,沈銳正站在鎮守使衙門的大堂外,懷裡抱著裝有密報與遺物的木盒,已等了整整兩個時辰。終於,洛陽鎮守使周延儒緩步走出,他身著錦袍,手裡把玩著玉佩,看都沒看沈銳遞來的密報,隻淡淡道:“沈指揮僉事,西安的事,本使已知曉。隻是洛陽兵力有限,還要防備河南流寇,實在抽不出兵支援啊。”
沈銳急得上前一步:“周大人!密報上說後金要借道長城,與闖賊夾擊西安!西安一破,洛陽也難自保!”周延儒卻擺了擺手,語氣帶著幾分嘲諷:“沈大人是錦衣衛,管的是緝拿之事,行軍打仗可不是你該操心的。再說,孫承宗是‘閹黨餘孽’,他的求援,本使怎知不是為了爭功?”說罷,便轉身走進後堂,留下沈銳僵在原地,懷裡的木盒仿佛有千斤重。
更讓沈銳心寒的是,他去洛陽錦衣衛百戶所存放遺物時,竟被百戶所的人攔在門外——“周大人有令,沒有他的手諭,任何人不得擅動公文與物件。”沈銳看著木盒裡沾血的腰牌,想起溪頭村的慘狀,想起陳七臨終前的囑托,隻覺得喉嚨發緊:這些弟兄的“回家路”,竟被黨爭攔在了洛陽城外。
與此同時,東廠提督王德化正跪在崇禎帝的禦書房內,手裡捧著一份密報,聲音發顫:“陛下,洛陽鎮守使周延儒拒不發兵,還撤走了洛陽城外的兩支守軍,說是要‘防備流寇’,實則……實則是因孫承宗大人與他政見不合,不願相助啊!”
崇禎帝猛地從龍椅上站起來,案上的奏折被掃落在地,墨汁灑了一地。他走到牆邊,看著掛在牆上的陝西地圖,黑鬆嶺、落石坡的標記用紅筆圈著,旁邊密密麻麻寫著戰死將士的名字——秦武、陳七、趙虎……還有三十多個沒留下姓名的錦衣衛與親軍。“黨爭!又是黨爭!”崇禎帝的聲音裡滿是怒火,手指緊緊攥著地圖邊緣,指節泛白,“西安百姓在送粥縫甲,將士們在流血拚命,他們卻在洛陽置氣!置江山百姓於不顧!”
他剛要傳旨,禦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幾位東林黨大臣簇擁著戶部尚書李邦華走了進來。李邦華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周延儒鎮守洛陽多年,素來謹慎,他拒不發兵,定有難處。孫承宗手握陝西兵權,若再給他增兵,恐生尾大不掉之禍啊!”
“難處?”崇禎帝冷笑一聲,隨手從案上抓起一疊密報,狠狠甩在李邦華腳下,“你們自己看!周延儒暗地裡挪用軍餉,給東林黨輸送利益;洛陽守軍撤走,是為了幫你們護住河南的田莊!這些,都是王德化查來的實證,你們還敢說他‘有難處’?”
密報散落在地上,幾位東林黨大臣彎腰去撿,看清上麵的內容後,臉色瞬間慘白。李邦華卻仍強撐著,語氣帶著幾分威逼:“陛下!東林黨輔佐朝政多年,若因周延儒一人,傷了群臣之心,日後誰還敢為陛下效力?”
崇禎帝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李邦華,聲音因憤怒而嘶啞:“效力?你們所謂的‘效力’,就是看著西安百姓被闖賊屠戮?就是讓戰死的弟兄們連屍骨都沒法回家?朕恨!恨你們這群隻知內鬥的蛀蟲,恨朕當初瞎了眼,竟讓你們把持朝政!”
李邦華見崇禎帝動了真怒,又怕密報裡的事牽連到自己,終於鬆了口,卻仍不忘為周延儒求情:“陛下息怒,臣等願勸周延儒發兵。隻是周延儒畢竟是朝廷命官,還望陛下念在他往日有功,饒他一次,彆傷了朝廷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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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麵?”崇禎帝自嘲地笑了笑,“西安城快破了,百姓快死了,這時候跟朕談體麵?”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語氣斬釘截鐵,“傳朕旨意:孫承宗護陝有功,著令他全權統籌西安防務;戰死的錦衣衛與親軍,無論有名無名,皆按千戶規格厚葬,家眷賞銀百兩,免徭役三年!英國公張維賢率領京都五千精銳,即刻趕赴洛陽,若周延儒再敢推諉,不必請示,直接拿下!”
東林黨大臣們不敢再反駁,隻能躬身領旨,退出禦書房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驚慌——他們知道,這次黨爭,他們怕是討不到好處了。
三日後,洛陽城外。英國公張維賢率領五千精銳抵達城下,卻見城門緊閉,城牆上的守軍彎弓搭箭,竟擺出了防備的姿態。“城上的人聽著!朕奉陛下旨意,前來催周延儒發兵支援西安!”張維賢舉起明黃色的聖旨,聲音洪亮如鐘,“周延儒何在?速來接旨!”
城樓上卻傳來周延儒的聲音,帶著幾分遲疑與推諉:“英國公,非本使不接旨,隻是洛陽城內‘流言四起’,恐有闖賊奸細混在軍中,待本使查清奸細,再開城門接旨不遲。”張維賢氣得臉色鐵青,他知道,周延儒這是在故意拖延,想用時間耗走京都的兵馬,哪怕西安已危在旦夕。
五千精銳將士在城外列陣,寒風卷著塵土吹在他們身上,甲胄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張維賢看著緊閉的城門,又望向西安的方向,心裡滿是焦急——他不知道,西安的軍民還能撐多久,那些在黑鬆嶺戰死的弟兄,是否能等到援軍到來的那一天;更不知道,這場因黨爭而起的拖延,會讓多少西安百姓與將士,白白送了性命。
而西安府的城牆上,孫承宗正與將士們一起搬運石塊加固城防,他的戰袍上沾著塵土與泥漿,卻依舊挺直脊背。遠處的闖賊軍營已豎起了進攻的大旗,鼓聲震天,大戰在即。西安的軍民們手拉手站在城牆上,百姓們拿著鋤頭、鐮刀,將士們握著刀劍、長矛,目光堅定如鐵——他們知道,無論洛陽的援軍是否到來,他們都會守住這座城,守住陝西的土地,守住那些戰死弟兄用命換來的、屬於西安百姓的最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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