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正月廿二,禦書房的燭火燃到了第三更,朱由檢的指尖仍死死按著案上的奏折,指腹因用力而泛白。案上並排放著三封急報:最上麵是孫承宗從西安發來的,字跡遒勁卻掩不住焦灼,“李自成勾連金軍,屠陝西澄城、韓城等二十餘村落,掠糧焚屋,百姓逃向河北者日近十萬;張獻忠陷兩湖嶽州、常德,征糧至‘人丁三石’,流民順江而下,湧入河南、山東,三地流民已逾六十萬。臣在西安以工代賑,修渭河河堤、補西安城牆,僅能安置三萬餘,杯水車薪”;中間是河南開封知府溫體仁的奏報——這位前閣臣因黨爭降職,剛赴任不足一月,奏疏裡滿是急切,“開封城外流民營地綿延十裡,凍餓死者日近兩百,倉糧僅夠十日,臣已捐俸煮粥,卻難救數萬流民,懇請朝廷速派賑濟人手與糧草”;最下麵是吏部的呈文,“朝堂經黨爭整肅,齊黨、楚黨、東林黨官員或降或罷,五品以上空缺百二十餘職,賑災官吏無人可派”。
“無人可派……溫體仁在開封獨自扛著,孫承宗在西安護著陝西,河南若垮了,流民隻會更多。”朱由檢低聲重複,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滿是紅血絲,“可朝堂連個能去河南牽頭賑災的官都沒有,難啊!”
殿門被輕輕推開,周皇後端著一碗溫熱的參湯走進來,身上還帶著室外的寒氣。她見朱由檢愁容滿麵,把參湯放在案邊,先拿起溫體仁的奏疏細讀——這位前閣臣的字跡沒了往日的沉穩,字裡行間都是“流民嗷嗷待哺”“恐生民變”的急語,她指尖掠過“捐俸煮粥”四字時,忍不住輕輕歎氣。
“陛下,流民既從陝西、兩湖湧來,河南又有溫體仁大人苦撐,咱們便從京師先聚人力。”周皇後的聲音柔和卻堅定,“如今京師男子要麼入營抗金、要麼操持生計,連讀書的舉子都在幫著抄寫文書,唯有後宮與各府內宅多是女眷閒置。臣妾想請貴妃姐姐牽頭——她是前齊黨尚書之女,在後宮威望高;再率賢妃前楚黨禦史之女,其父因黨爭降職)、惠嬪前東林黨侍郎之女,其兄曾在河南任通判)、容嬪前陝西總兵之女,其父因防務失職被革職),先穩住後宮;再在牡丹園設家宴,請五品以上京官主母帶著嫡女、庶女同來,把陝西的慘狀、河南溫體仁大人的難處說與她們聽。這些主母多是黨爭後被降罷官員的家眷,心裡盼著能為家族補過,定能響應。”
朱由檢抬頭,眼裡瞬間亮了:“貴妃、賢妃她們出身不同黨係,又與河南、陝西有牽連;溫體仁在開封捐俸賑災,也是個能讓大家共情的由頭。有你們幾位牽頭,既能安撫後宮,也能讓外宅家眷明白,這不是‘黨爭的事’,是大明百姓的事。好,便依你!”
次日一早,坤寧宮偏殿裡,貴妃已帶著賢妃、惠嬪、容嬪候在殿中。貴妃穿著石青色宮裝,眉宇間帶著幾分沉穩:“皇後妹妹的主意好,溫體仁大人曾是閣臣,如今降職仍在河南拚命,咱們後宮若不帶頭,怎對得起‘國母家眷’的身份?我父親雖因齊黨之爭降職,卻常說‘食君之祿,當為君分憂’,這事我定牽頭。”
賢妃也點頭,語氣帶著幾分急切:“我兄曾在河南任通判,說過開封百姓最是淳樸,如今卻遭此劫難。我雖為楚黨之後,卻也不能看著流民受苦,願儘份力。”
惠嬪握著絹帕,眼圈微紅:“我父親是東林黨人,因黨爭罷官在家,常歎‘黨爭誤國,百姓遭殃’。如今溫體仁大人在河南苦撐,咱們幫流民,也是幫大明,也算替父親補過。”
容嬪則起身躬身,聲音帶著幾分堅定:“我父親因陝西防務失職被革職,終日閉門不出。若我能幫從陝西逃去河南的流民,也算替他向陛下謝罪,願隨娘娘們去。”
見四位妃嬪都願出力,周皇後鬆了口氣,隨即分派差事:“貴妃姐姐擬茶會帖子,寫明‘為陝西流民、河南賑災籌力’;賢妃妹妹清點後宮可挪用的針線、藥材,縫棉衣用——陝西逃去河南的流民,最缺厚衣;惠嬪妹妹去尚食局協調,預備茶會時的熱粥,也學學溫體仁大人‘捐俸煮粥’的法子,日後好教給安置點的人;容嬪妹妹去錦衣衛衙署,請洛陽信將軍派些人手,日後護送物資去河南,也護著咱們去安置點。”
兩日後,城西牡丹園的暖閣連成片,熏爐裡燃著清雅的檀香,三百餘位五品以上京官主母帶著女眷陸續而至——有前齊黨尚書夫人,牽著穿素衣的嫡女與淡粉衣裙的庶女;有前楚黨禦史夫人,身邊是會記賬的嫡女和會熬藥的庶女;有前東林黨侍郎夫人,領著剛及笄的嫡女與擅長刺繡的庶女;還有前陝西總兵夫人容嬪之母),帶著能辨糧種的嫡女與會包紮的庶女……這些主母多是黨爭後被降罷官員的家眷,臉上帶著幾分謹慎,卻也藏著為家族補過的期盼,聽聞是為河南溫體仁賑災助力,神色又多了幾分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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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皇後一身月白色宮裝,身邊站著貴妃、賢妃、惠嬪、容嬪四位妃嬪,笑意溫和卻帶著沉重:“今日請諸位姐姐、妹妹來,不為虛禮,隻是想讓大家看些東西,聽段話。”
侍女們先展開十餘卷畫卷,都是孫承宗派畫工繪的陝西實景:西安城外,流民穿著單衣在河堤上乾活,凍得手發紫;陝西澄城的村落裡,被焚毀的房屋隻剩殘垣,老婦坐在廢墟上哭;還有從陝西逃去河南的流民,扶老攜幼走在雪地裡,孩子餓得啃樹皮……暖閣裡的笑語瞬間消失,前陝西總兵夫人看著畫卷,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陝西的冬天這麼冷,流民逃去河南,怕是走不到就凍餓沒了……”
接著,周皇後讓人念了溫體仁的奏疏節選,“臣赴任開封,見流民滿道,倉糧告急,遂捐本月俸祿,在城外設粥棚,然每日僅能供千餘人果腹,其餘流民仍在饑寒中……”念到“流民夜宿城牆根,次日凍死者十數人”時,暖閣裡靜得能聽見熏爐裡木炭的輕響,前齊黨尚書夫人攥緊了絹帕,低聲說:“溫大人曾是閣臣,如今降職仍如此儘心,咱們怎能坐視?”
周皇後這才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孫承宗大人在西安護著陝西百姓,溫體仁大人在開封護著河南流民,可他們都缺人手、缺物資。如今京師男子少,臣妾想請諸位姐姐帶著女眷搭把手——主母們閱曆深,可幫著在京師外搭流民安置點,安撫從河北逃來的流民家眷;女孩子們手巧的縫棉衣,日後送去河南給陝西流民穿;會識字的記流民籍貫,日後好幫他們尋親人;會熬藥的煮預防疫病的湯藥,免得流民中鬨瘟疫。諸位家中多有親人因黨爭降罷,如今幫溫體仁大人、幫流民,既是解百姓之苦,也是為家族積德,陛下定會記著大家的功勞。”
前齊黨尚書夫人最先起身,對著周皇後躬身:“娘娘,民婦願帶嫡女、庶女去。溫大人的為人,咱們都信得過,能幫他賑災,是好事。我家嫡女會記賬,可幫著登記流民名冊;庶女會刺繡,可在棉衣上縫些保暖的紋樣。”
前楚黨禦史夫人拉著兩個女兒起身:“我兄曾在河南任通判,說開封百姓最是可憐。我家大女兒會熬藥,小女兒會寫字,都去!也算替我兄給溫大人搭把手。”
前東林黨侍郎夫人也應聲:“我父親常說‘東林黨爭有錯,救百姓沒錯’。如今溫體仁大人在河南拚命,咱們不能拖後腿。我家嫡女會縫棉衣,庶女會哄孩子,都去!”
有三位夫人帶頭,其餘主母紛紛響應:“娘娘,我們也去!”“溫大人捐俸賑災,咱們也該出份力!”“陝西流民逃去河南太苦,能幫就幫!”……最後算下來,兩百六十餘位主母願帶著女眷參與,女眷中嫡女、庶女各占一半,加起來足有四百餘人,涵蓋了前齊黨、楚黨、東林黨等各派係官員家眷。
賢妃走上前,笑著拿出早已擬好的差事名冊:“諸位姐姐放心,臣妾已按大家的擅長分好工——前齊黨家眷多懂賬目,負責登記流民名冊,尤其要記好從陝西逃來的流民信息,日後好幫他們尋親;前楚黨家眷多知河南民情,負責安撫流民家眷,給他們說開封的情況,讓他們安心;前東林黨家眷多擅女紅、醫術,負責縫棉衣、熬湯藥,棉衣要厚實,湯藥要管用;容嬪妹妹的母親和姐姐,負責辨糧種、教流民辨識可食野菜,免得他們餓極了誤食毒物。咱們先在京師外搭三個流民安置點,等棉衣、糧草籌備妥當,就派一半人跟著洛陽信將軍的錦衣衛,送去河南給溫體仁大人。”
惠嬪也補充道:“尚食局已備好足夠的麵粉、藥材,後宮也騰出了二十間偏殿存物資,洛陽信將軍也答應派五百錦衣衛隨行,既護物資,也護著去河南的女眷。”
周皇後看著滿殿願出力的人,心裡滿是欣慰:“以前黨爭分你我,如今賑災聚人心。溫體仁大人在河南扛著,孫承宗大人在陝西扛著,咱們在京師幫著,隻要咱們一心,定能幫流民熬過這個冬天,也讓陛下看到,大明的女眷,也能為江山分憂。”
當晚,周皇後把牡丹園的情形寫進奏折,呈給朱由檢。朱由檢看著奏折上“兩百六十餘主母、四百餘女眷願隨行,分屬前齊黨、楚黨、東林黨等派係,各司其職籌備賑災,擬送棉衣、糧草助溫體仁守河南”的字句,緊繃的眉頭終於舒展,提筆批道:“皇後與貴妃、賢妃等妃嬪,以女子之身聚人心、濟萬民,功在社稷。溫體仁在河南儘心,可暫免其降職處分,待賑災事了再議。待京師安置點建成,朕親去視察,以慰流民,亦慰諸位同心之人。”
窗外的雪還在下,可牡丹園裡的暖意,卻順著奏折飄向了河南開封——溫體仁在知府衙署收到回複時,正對著流民名冊發愁,見朝廷不僅要送物資,還有女眷來幫忙,他忍不住紅了眼眶,對著京師方向躬身行禮:“臣定不負陛下、皇後所托,守住河南,護住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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