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七月半,秋風卷著黃土掠過驛道,車駕碾過碎石的聲響沉緩如鐘,輪軸轉動間,裹著幾分秋涼的肅穆。朱由檢掀開車前錦簾,望著道旁被風卷動的紙錢——是百姓祭祖的痕跡,指尖在腰間玉帶的紋路上輕輕一蹭,目光落向遠方的太行山,沉聲道:“傳李清入輦。”
李清掀簾時,見案上山西輿圖鋪展得齊整,“晉中八商”“晉南鹽池”“太原糧庫”幾處,已用朱筆圈出,隻是圈旁各畫了一道淺痕,似在權衡。他躬身行禮,剛直起身,便聽崇禎開口:“先生來得正好,你看這山西,朕若要取,該從何處落子?”
語氣裡沒有半分茫然,隻剩對脈絡梳理的期許。李清目光掃過輿圖上的朱筆印記,心中了然,反問:“陛下既已圈出要害,想必是已知‘取什麼’,隻是在斟酌‘如何取’?”
朱由檢頷首,指尖點在“晉中八商”的圈記上:“八大晉商盤剝山西數十年,家資合計近八千萬兩,地契房稅遍及晉地,更遑論為助晉王籌謀,囤積的糧食少說也有百萬擔。這糧銀,是西北將士的餉、北方百姓的炊,朕誌在必得。”
“既如此,陛下可知這八商與晉王,是‘鐵板一塊’,還是‘各懷算盤’?”李清又問。
“晉王需借他們的糧銀招兵,他們需借晉王的勢護著家產,”朱由檢指尖在輿圖上輕輕一劃,將“晉商”與“晉王”的圈記連起一道虛線,“不過是利益綁著的螞蚱,一旦斷了這根線,自會散夥。”
“陛下看得通透。”李清微微躬身,“那臣再問,晉中七商勢散,晉南鞏家獨守鹽池,若分兵處置,該如何調配?”
朱由檢眸中閃過一絲銳利,指尖順著太行山道劃向晉中,再折向晉南:“馬萬年帶四千人馬,以突圍錦衣衛為向導,按七商勢力分兵,拿住家主便可,不必濫殺——他們的家產要的是‘全’,不是‘亂’;嶽承嗣在西安有精銳,星夜出兵圍了鞏家鹽池,鞏家最惜鹽池根基,必不頑抗。”
說到此處,他稍作停頓,指尖落在“晉中流民”的標注上,沉吟片刻:“隻是這百萬擔糧、八千萬兩家資,轉運是個難題。分兵護送,前線兵力吃緊。”
李清望著那“流民”二字,緩聲道:“陛下忘了,晉地百姓被八商盤剝得苦,若許他們轉運之利——每日二升糧,事後半兩銀,願從軍者編入歸正營免三年賦稅,百姓自會趨之若鶩。這轉運的事,原就不用陛下費心調兵。”
這番話落,朱由檢指尖在案上輕輕一敲,眸中精光乍現:“先生這一說,倒是把最後一點阻滯也捋順了。晉商的糧銀,本就是從百姓身上刮來的,如今借百姓之手運回,既解了轉運之困,又讓他們看清誰在真正為他們著想,民心自聚。”
他俯身將輿圖上的虛線抹去,重新勾勒出一條從晉中到西北、從晉南到河南的實線:“馬萬年取晉中糧銀,嶽承嗣收鞏家鹽池,百姓轉運糧餉,晉王一失糧銀支撐,便是甕中之鱉。此局,成了。”
“陛下定策,舉重若輕。”李清躬身行禮,“臣不過是幫陛下把脈絡理得更清些,真正的棋局,早就在陛下心中了。”
朱由檢朗聲一笑,掀簾喚道:“馬萬年、嶽河、嶽山!”
三將策馬而來,甲胄碰撞聲震得塵煙微動,單膝跪地時齊聲應:“末將在!”
“點兩千白杆兵、兩千遊禦軍,隨太行山道入晉中!”崇禎的聲音裹著秋風,擲地有聲,“突圍錦衣衛為向導,分七隊取晉中七商糧銀,地契房稅儘數登記造冊,一粒糧、一兩銀都不可私吞!”
“末將領命!”
不多時,四千人馬分作七隊,馬蹄踏過青石驛路,朝著晉中疾馳而去,揚起的塵煙與天邊的秋雲連成一片。
西安帥帳內,嶽承嗣捏著崇禎快馬送來的密信,指尖劃過“崇禎十一年七月半,星夜取晉南鞏家”,眼神一凜。他翻身上馬,黑馬揚蹄嘶鳴,手中長槍指向晉南方向:“點三百親衛,隨我走!陛下要的鞏家糧銀,今日便取來!”
三百親衛緊隨其後,馬蹄聲踏碎暮色,朝著晉南方向疾馳,長槍上的紅纓在秋風中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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