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滔滔，濁浪拍打著青石橋柱，濺起的水花落在橋麵，混著晨露，透著一股刺骨的涼。橋這頭，馬萬年勒馬立在陣前，銀甲在晨光下泛著冷光，手中丈二長槍斜指地麵，槍尖映著河水，亮得晃眼。身後，兩千白杆兵列成三排槍陣，長槍如林，槍尖統一朝前；兩千遊奕騎分駐兩翼，馬鞍旁斜挎著火銃與短弩，馬蹄刨著地麵，噴著白氣，鼻息間噴出的白霧在晨風中散開。近萬百姓和糧車退在陣後，五百錦衣衛手持腰刀，護在糧車兩側，眼神銳利如鷹，緊盯著橋那頭的動靜。
“嶽山、嶽河！”馬萬年高聲喊著，聲音透過晨霧，清晰地傳到兩翼。
嶽山、嶽河立刻打馬過來，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末將在！”
馬萬年俯身看著二人，手指向橋那頭的敵陣：“王懷安把弓手和獵槍隊擺在最前，射程不足五十步，而你們的火銃能打八十步！這是咱們的機會！”他頓了頓，語速加快，“你們各率一千遊奕騎，從兩側衝橋！離橋頭六十步時，用火銃齊射，先擊潰弓手和獵槍隊！奪下橋頭後，立刻分兵兩翼，把後麵的土匪軍分割開——那些人烏合之眾，一分割必亂！”
“得令！”嶽山、嶽河齊聲應道，翻身上馬時，馬刀已出鞘，寒光一閃。
馬萬年又轉向白杆兵統領：“待遊奕騎穩住橋頭，我率你們衝中路，直插王懷安的中軍！記住，槍陣不散，哪怕隻剩一人，也要往前衝！”
“是！”白杆兵齊聲呐喊，長槍齊齊一挺，槍尖刺破晨霧，透著一股決絕。
就在這時，糧車旁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十幾個穿著粗布衣裳的漢子擠開錦衣衛，快步跑到馬萬年馬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為首的是個滿臉風霜的漢子，左臂空蕩蕩的，袖子挽到肘部——竟是個獨臂人。他抬起頭，眼裡閃著光：“馬將軍！俺們二十七個，都是長城邊的戍卒，去年廣武城破後逃回來的！俺們雖殘了，但還能打仗，願為將軍效力！”
馬萬年心中一動，翻身下馬，扶起那獨臂漢子：“好男兒！不愧是大明的兵！”他回頭對親衛道：“把備用的環首刀拿來，給這些弟兄們！”
親衛立刻抱來一堆環首刀，漢子們接過刀，激動得渾身發抖，有個年輕些的甚至紅了眼眶。馬萬年拍了拍獨臂漢子的肩膀：“你們跟在遊奕騎後麵，見土匪潰散，便趁機掩殺！記住，隻殺頑抗的，降者不殺！到了太原，我必為你們請功！”
“謝將軍！”漢子們齊聲喊道，握著刀的手緊了緊，眼裡燃起了鬥誌。
馬萬年翻身上馬，長槍一挺，高聲道：“全軍聽令！遊奕騎，出擊！”
“殺！”嶽山、嶽河揮起馬鞭，兩千遊奕騎分成兩隊，如兩道銀色的閃電，朝著汾河橋衝去。馬蹄聲震得橋麵都在顫，晨霧被衝得四散，連橋下的汾水都似被震得翻湧起來。
橋那頭，王懷安正騎著匹肥馬督戰，見遊奕騎衝來，頓時咧嘴笑了：“蠢貨！就這點人還想衝橋？弓手，放箭！獵槍隊，舉槍！”
一千五百弓手立刻拉弓搭箭，箭雨如黑雲般朝著遊奕騎射來。可遊奕騎的速度極快，離橋頭還有六十步時，嶽山突然高喊：“勒馬！火銃準備！”
遊奕騎們齊齊勒住馬韁，青驄馬人立而起，前蹄刨空。緊接著，眾人從馬鞍旁取下火銃，架在馬背上，槍口對準了弓手陣。“放！”嶽河一聲令下。
“砰砰砰！”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火銃彈丸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朝著弓手陣射去。弓手們的箭剛離弦，就被彈丸擊中，紛紛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沒被打中的弓手嚇得魂飛魄散，扔下弓箭轉身就跑，擠得後麵的獵槍隊亂作一團。獵槍隊想開槍還擊，可他們的獵槍射程短，彈丸剛飛到半路就落了地，根本傷不到遊奕騎，反而被遊奕騎的第二輪齊射擊倒一片。
“衝！”嶽山一揮馬刀，遊奕騎們如猛虎下山，踩著滿地的屍體衝上橋頭。剩下的弓手和獵槍隊哪裡還敢抵抗，紛紛扔下兵器往回跑，把後麵的土匪軍衝得七零八落。
“廢物！都是廢物！”王懷安氣得渾身肥肉發抖，指著身邊的四個山寨頭領吼道，“李黑虎！趙禿子！你們還愣著乾什麼？給我上！拿下橋頭，糧銀分你們四成！”
李黑虎、趙禿子等人本想坐收漁利，見王懷安發怒，隻能硬著頭皮喊道：“弟兄們！衝啊！糧銀就在前麵！”
四千多土匪們一聽“糧銀”二字，頓時紅了眼，揮舞著斧頭、砍刀、狼牙棒，嗷嗷叫著朝著橋頭衝去。可他們剛衝到半路，就被兩側的遊奕騎攔住。嶽山手持長刀，迎著一個土匪的斧頭砍去，“當”的一聲，斧頭被劈飛，緊接著一刀抹喉，土匪當場倒地。“分割他們！彆讓他們聚在一起！”嶽山高聲喊著。
遊奕騎們立刻分散開來，馬刀劈砍，短弩齊射，把土匪軍分割成好幾塊。土匪們本就沒有陣型，一被分割，頓時亂作一團，你推我搡，自相踐踏，有個矮個子土匪甚至被同伴踩斷了腿，躺在地上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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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杆兵！衝！”馬萬年見時機成熟，雙腿一夾馬腹，青驄馬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兩千白杆兵組成槍陣，跟在他身後，槍尖朝前，如同一堵移動的鐵牆，朝著橋那頭的中軍衝去。
“攔住他們！快攔住他們！”王懷安嚇得臉色慘白，對著身邊的張虎喊，“張虎！你快上！殺了馬萬年！賞你一萬兩！”
張虎握緊厚背大刀，翻身上馬，朝著馬萬年衝去：“馬萬年！拿命來！”
就在這時，那二十七個戍卒也衝了上來，獨臂漢子握著環首刀，朝著一個逃跑的土匪砍去，刀光一閃，土匪的胳膊被砍斷，慘叫著倒在地上。“弟兄們！殺！這些狗日的土匪，去年還搶過俺們村！”
“殺了他們！”戍卒們群情激憤，揮舞著環首刀，跟在遊奕騎後麵掩殺。土匪們本就被遊奕騎打得節節敗退，再被戍卒們從後麵一衝，更是潰不成軍，紛紛跪地投降。
馬萬年騎著青驄馬，一路衝殺，槍尖所到之處，無人能擋。李黑虎、趙禿子、王三疤子、周惡狼四個山寨頭領見勢不妙，對視一眼，同時朝著馬萬年衝來。“馬萬年！你的對手是我們！”李黑虎揮舞著狼牙棒，砸向馬萬年的馬頭。
馬萬年不慌不忙，側身避開狼牙棒，長槍順勢一挑，槍尖直刺李黑虎的咽喉。李黑虎連忙後仰，可還是被槍尖劃破了脖子，鮮血噴湧而出，他捂著脖子，滿臉不敢置信，栽倒馬下。
趙禿子趁機從側麵砍來，馬萬年回身一槍，槍尖刺穿了他的胸膛。趙禿子悶哼一聲，手中的砍刀掉在地上，身體順著槍杆滑下，死不瞑目。
王三疤子和周惡狼一前一後攻來，王三疤子舉著斧頭劈向馬萬年的腰腹，周惡狼則拿著長矛刺向馬的後腿。馬萬年雙腿一夾馬腹，青驄馬騰空躍起，避開長矛的同時，馬萬年手中的長槍橫掃，槍杆狠狠砸在王三疤子的頭上，“哢嚓”一聲，王三疤子的頭骨被砸裂，當場倒地。緊接著，馬萬年順勢俯身，槍尖直戳周惡狼的命門後腰），“噗”的一聲，槍尖穿透了他的身體。周惡狼慘叫一聲，身體往前一撲，死在了馬下。
青驄馬落地時，馬蹄正好踩在一個想爬起來的土匪胸口，“噗”的一聲，土匪噴出一口鮮血，當場氣絕。馬萬年勒住馬韁，長槍一挺，槍尖上的鮮血滴落在橋麵，順著縫隙流入汾河。
“張虎！快上！殺了他！”王懷安嚇得魂飛魄散，聲音都在抖，連手中的馬鞭都掉在了地上。
張虎騎著馬衝了上來，大刀一揮，帶著呼呼風聲劈向馬萬年的麵門：“馬萬年！我跟你拚了！”
就在這時，嶽山、嶽河也殺了過來，他們各自解決了兩個捕快，翻身下馬，朝著張虎衝去。“將軍，我們來幫你！”
張虎腹背受敵，卻絲毫不慌，大刀舞得虎虎生風，“猛虎刀法”的威力儘顯，刀刀狠辣，招招致命。馬萬年心中暗讚，手中長槍卻愈發淩厲，時而如嶽家槍般輾轉騰挪，槍尖輕點，專攻要害；時而如馬家槍般勢大力沉，槍杆橫掃，逼退敵兵；偶爾還使出楊四傳授的回馬槍絕技，槍影變幻間，竟與張虎鬥得難分難解。
三十回合過去，張虎額角的汗珠順著刀疤往下淌，呼吸也變得急促。他沒想到馬萬年的槍法竟如此厲害，不僅融合了嶽、馬兩家的精髓，還帶著楊家槍的靈動。就在他分神的瞬間，馬萬年突然虛晃一槍，轉身就走。張虎以為他要逃跑，立刻追了上去：“馬萬年！哪裡跑！”
可他剛追兩步，馬萬年突然回身，手中長槍如毒龍出洞，直刺王懷安！這正是回馬槍的絕技，快如閃電，防不勝防！王懷安嚇得目瞪口呆，根本來不及躲閃。“噗”的一聲，槍尖從他的胸口刺入，後背穿出，鮮血順著槍杆淌下來，滴在馬萬年的銀甲上。
馬萬年手腕一擰，長槍挑起王懷安的屍體，高高舉起：“王懷安已死！降者不殺！”
“大人！”張虎見王懷安被殺，頓時怒不可遏，揮舞著大刀朝著馬萬年砍來。可他怒火中燒，招式全是破綻。馬萬年側身避開大刀，長槍一挺，槍尖刺穿了他的咽喉。
張虎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裡還在喃喃自語：“怎麼會……這麼強……”
隨著王懷安和張虎的戰死，剩下的縣兵、衛所兵和土匪們徹底失去了鬥誌，紛紛扔下兵器跪地投降。遊奕騎和戍卒們趁機掩殺，潰敗的敵軍要麼投降，要麼逃跑，汾河橋畔的廝殺漸漸平息。
馬萬年收回長槍，望著滿地的屍體和投降的敵軍，又望向身後的百姓和糧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勒住馬韁，高聲喊道：“清理戰場！救治傷員！休整半個時辰，繼續向太原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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