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緊緊搭在黑百的肩膀上,橫飛雙耳微微聳動,似乎隱隱聽到了什麼不太好的聲音。
“黑百先生,你……”
“聽到了。”
黑百的回答很是簡單,各式各樣的樂器聲越來越近,再要聽不到動靜,除非他真的年紀大了,大到連耳朵都不太靈光。
都說音律能夠直抵人心,無需言語闡述,即能享受情緒的共鳴。
淒婉哀怨的聲音,帶著悲愴與哭聲,由遠及近,環回立體,緩緩而至。
暗紅色的霧氣之中,突然憑空走出一大群身著白衣,麵色煞白之人。
為首的幾人一馬當先,敲鑼打鼓,吹奏哀樂,泣聲如雨,不絕於耳。
不消多時,自有前後共計八人合抬著一具純黑色的棺木,飄然而行。
林林總總約莫合計二三十人,聲勢頗為浩大,哀樂奏響,並無間隙,白紙元寶,飄落各處。
送葬隊步履輕盈,如若漂浮,踏浪而行,就算棺槨沉重,也未曾將抬棺之人的肩頭壓下哪怕半分。
而在不遠處,光頭佬一手提著一人,本是輕鬆自若,突然扭頭向右,臉色微變,也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濃霧之中,紅衣之人麵畫紅妝,潑灑紅花紅紙,奏喜慶之樂,聲中又隱含哀意,娓娓道來。
八人共抬大紅花轎,亦有二三十人之多,紛擾嘈雜,全然無視外物,緩緩逼近。
妖風頓起,吹動大紅花轎前簾,隱隱可見其間端坐一楚楚女子,著花冠霞帔,安靜沉謐,大有我見猶憐之感。
膚白勝雪,唇紅如花,兩小隻乍眼一看,已覺心潮澎湃,難以自持,唯有穩守心神,靜誦黃庭,以安亂心。
然則眼角流下的兩條血淚猙獰莫名,凶光乍現,一下子就炸得兩人清醒非常,不敢再有半點旖旎念想。
兩邊人馬來得都猝不及防,更兼詭異萬分,實在是不得不讓人深思。
“衝撞白事?不對,這什麼年頭了,還有如此送葬?”
橫飛心中一凜,早已看出不對勁的地方。
蕭海碼頭樂園一帶,早已被封鎖包圍,該清場得清場,該驅逐得驅逐,就算本土住民,也離得遠遠地。
何況正常之人,必然被此方天地的無形規則之力壓製,連他都做不到踏浪而行,尋常送葬的隊伍是怎麼湊齊這麼多個非凡之輩?
“嚇?結婚?”
“似乎還是冥婚?”
喜慶之樂,難掩其悲傷本色,雲生與華子群縱使涉世未深,也聽聞過民宿傳聞,眼中震撼溢於言表。
紅喜白悲,紅樂白哀,相互衝撞,本就是民間流傳甚廣的故事裡尤為可怕的一篇。
常人但見其一,都得退避三舍,尋道觀寺廟以求庇護,日奉清香三炷,以免遭牽連。
紅白對衝,更是少之又少,乃是絕對的大凶之兆,真要身處其中,就算道行高深之輩,也難免折損陽壽,難逃災劫。
“陳舊的把戲,未免有些俗套。”
“放在幾十上百年前,那個科技尚不發達的年代,或許還真有些嚇人,不過,也隻能嚇人而已。”
黑百一聲冷笑,麵上絲毫沒有什麼反饋,壓根就沒把徑直撞來的送葬隊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