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黑暗之中,一切幾近歸於虛無,隻剩空虛與寂寥而已。
上不著天,下不及地,周遭無物,遠眺無用,彌漫纏繞的黑紅二氣,隻能不斷壓縮凝聚,儘可能地采取守勢,將自己的形體壓縮在相對渺小的範圍之內。
說是渺小,實則也還有足足數丈的寬度,足可算得上是龐然大物。
此處,儼然已是另一方世界,沒有光明,沒有時間,亦沒有任何他物可言。
黑紅二氣靜靜盤踞在原本的位置,一動不動,也不開口,自龜縮之後,就未再有任何的動作,仿佛世上的所有東西,都與祂毫無關係。
於茫茫塵世之中,黑紅二氣早已沉淪無數年,年歲之久,久到祂自己也無法估量。
不過隻是區區的等候與苦熬罷了,祂早已習以為常,絕不會相信世上還能夠有與自己比耐心的存在。
悠長的歲月,不知過去了多久,久到完全無法以道理來衡量。
黑氣與紅氣都有些變得涇渭分明,不再如最初那般水乳交融於一體,稀薄的光影之間,勉強能看到內裡一個四四方方的物件。
又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或是百年,千年,萬年,乃至恒河沙數,猩紅血色的氣息上升彌漫,漆黑如墨的氣息下降沉澱,彼此之間,隻剩下最後的一點牽連與交纏尚未斷開。
無窮無儘的等待,祂的耐心,也終於消磨到了儘頭。
於凡塵苦候之際,尚能夠觀看日月輪轉,品味四季交替,坐等潮起潮落,靜守花謝花開。
可在無儘黑暗之中,什麼都沒有,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之處,永遠都是黑暗,猶如亙古不變的恒定,從無半點更替。
再是足夠的耐心,也有被消磨到極致的一天。
很明顯,祂也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此方世界。
“夠了,讓吾離開此地!”
帶著一絲絲怒意的咆哮聲通天徹地,在無儘黑暗之中來回飄蕩。
不消多時,四麵八方都響起了祂的回音,重重疊疊,蕩得黑紅二氣紛亂不休,似乎又有要交融在一起的衝動。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祂很是滿意,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應對之法。
黑暗並沒有給祂答案,或者說答案依舊是沉默不語,祂卻不以為意,也再度趨於靜謐。
許久之後,當祂第二次開口的時候,回聲如期而至,令即將分離的紅氣與黑氣重新展露融合的契機。
祂自信滿滿,以為靠著自問自答的動靜,就能夠避免惡化的誕生。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自然也會有第三次第四次,祂說話的內容一次比一次多,因為祂堅信,自己能夠繼續堅持下去。
祂卻不知道,自己每一次說話的間隔越來越短,而祂對於孤寂的耐心,也越發缺失。
直至不知多少次開口之後,習慣的回聲並未出現。
聲音越傳越遠,越傳越弱,終於消弭於無形。
自打來到無儘黑暗之中,祂首次露出慌張驚恐的語氣,再也不能如最開始那般無所顧忌。
“讓吾出去!”
“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可知道,你做了什麼膽大妄為的事!”
驚慌之餘,還夾雜著一絲絲的氣急敗壞,祂已經很努力地去掩藏這份情緒,可還是被輕易地覺察了出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