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一顆種子般,在翻卷的血肉中生根、發芽,迅速生長、綻放。
開出的,竟是一朵由生鏽的鐵片構成的、扭曲的菊花。
花蕊處,赫然是那個生鏽的鐵十字勳章。
“呃啊!”
極致的痛苦和這詭異的幻象讓莉婭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雖然真空無聲。
求生的本能和滔天的憤怒讓她爆發出最後的力量。
她雙手握刀,不顧一切地朝著那張懸浮的、被青銅齒輪卡住的齒痕契約殘卷,狠狠劈去。
“唰!”
刀光閃過!契約殘卷應聲被斬開一道裂口,猛地噴濺出大量粘稠的暗紅色液體。
這些液體在虛空中急速凝聚、扭曲,形成了一行新的、散發著濃鬱血腥和不祥氣息的文字,竟然是德文:
“kauesiebenundvierzig:dastor?ffsicut!”
條款四十七:刃染至親之血,方啟往生之門!)
這血淋淋的條款如同烙印,深深印入莉婭的腦海。
“咯咯咯……哈哈哈哈!”
死神看著那新生的血字條款,發出了更加癲狂、更加刺耳的大笑。
它突然停止了那詭異的懸浮舞步,抬起穿著白襪的右腳,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朝著腳下的“虛無”踏去。
“咚!”
一聲沉悶到仿佛宇宙初開的巨響在莉婭的骨骼和靈魂深處炸開。
她所處的這片真空空間,連同那巨大的倒計時齒輪投影、懸浮的死神、燃燒的“姥”麵具殘骸,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玻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密集的裂痕。
空間開始瘋狂地崩塌、碎裂。
在這天崩地裂般的毀滅景象中,碎裂的空間碎片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朝著莉婭手中那把插在虛無中的武士刀瘋狂彙聚。
碎片撞擊在刀身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然後融化、重組。
僅僅幾秒鐘,莉婭的武士刀周圍,空間碎片竟凝聚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直徑超過三米的圓形太鼓。
鼓身由扭曲的家具殘骸和閃爍著幽藍光澤的病毒晶體構成。
而鼓麵,則是由四十八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人臉緊緊拚接而成。
這些臉孔,莉婭認得。
正是她複仇名單上,除了“熊”之外的所有目標,包括鬆本。
他們無聲地尖叫著,構成了這麵邪異鼓器的蒙皮。
莉婭的武士刀,正插在這麵巨大怨靈太鼓的正中心!
“咚!咚!咚!”
沉重、緩慢、帶著心臟搏動般原始節奏的鼓聲,開始從鼓麵下傳來。
每一聲鼓響,都震得莉婭氣血翻騰,仿佛那鼓槌就敲在她的心臟上。
隨著鼓聲的節奏,那由四十八張仇人臉皮構成的鼓麵上,緩緩浮現出一行行暗紅色的字跡。
那是她一直銘記的、父親剖腹前留下的遺書內容。
然而,在這些熟悉的字句旁邊,卻浮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暗紅色的批注:
“月山非仇……”父親原話:月山組背信棄義……)
“護汝……而亡……”父親原話:吾女莉婭……勿忘此恨……)
這顛覆認知的批注,如同重錘砸在莉婭心上。
“咚!”
當第四十七聲沉重如喪鐘般的鼓聲響起時,莉婭左眼那道連接著詛咒的視覺裂痕,再也承受不住這內外交加的壓力和衝擊,猛地撕裂開來。
“啊!”
劇痛讓她發出了無聲的慘叫。
就在裂痕徹底撕開的瞬間,一個東西從裂開的“傷口”中鑽了出來!
是那張“姥”能麵!
它隻有巴掌大小,卻無比真實。
它慘白的臉上裂痕密布,黑洞洞的眼窩死死“盯”著莉婭。
而它的嘴部,此刻正死死地、用那森白的牙齒,咬住了莉婭武士刀的刀柄末端。
一條暗紅色的、如同臍帶般蠕動、搏動的“管子”,一端連接著能麵後腦,另一端竟然深深地刺入了莉婭的肚臍。
一股冰冷、邪惡、卻又帶著詭異親緣感的能量,順著這條臍帶,源源不斷地湧入莉婭的身體。
與那衰老的詛咒、滔天的怒火,以及新生的困惑和恐懼,瘋狂地攪動在一起。
莉婭握著刀柄,看著那咬住刀柄、連接著自己臍帶的能麵,感受著怨靈太鼓沉重的心跳,以及身體加速衰老的痛楚,還有那血淋淋的條款四十七……
她的世界,徹底顛覆了。
怨靈太鼓沉重的心跳聲,如同擂在莉婭的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