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不受控製地向幽暗的深海沉去。
肺裡的空氣早已耗儘,窒息的絕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咽喉。
父親沉沒的諏訪丸……
傑克染血的臉……
月山組忍者淬毒的刀光……
亡父齒輪冰冷的嗡鳴……
無數破碎的影像在瀕死的黑暗中翻滾、衝撞。
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
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混合著滔天憤怒與無儘不甘的意誌,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瀕臨熄滅的靈魂深處轟然爆發。
胸口的血船票烙印猛地爆發出滾燙的、如同熔岩般的血光。
“呃啊!”
莉婭在深海中猛地睜開了眼。
不是生理上的睜眼,而是靈魂的怒視。
血船票的光芒穿透冰冷的海水,短暫地照亮了周圍翻滾的墨綠色深淵。
她看到了!
就在她下方不遠處,傑克·霍華德的身影正在緩慢下沉。
他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如紙,肩膀和小腹處的傷口在海水中暈開大團暗紅的血霧。
他左手手背的藍蝶紋身光芒黯淡到了極點,仿佛隨時會熄滅。
傑克!
他跳下來了!
為了救她!
“不……能……死……”
莉婭的靈魂在無聲地咆哮。
求生的本能、對真相的執念、以及對傑克這份舍命相救的虧欠感……
化作一股狂暴的力量,強行驅動著她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體。
她拚命地、笨拙地劃動著灌滿鉛般沉重的四肢,朝著傑克下沉的方向掙紮。
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
衰老詛咒帶來的虛弱感更是如同無形的枷鎖。
冰冷的海水瘋狂地掠奪著她本就不多的體溫和生命力。
距離在一點點縮短……
三米……
兩米……
一米……
就在莉婭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傑克衣角的瞬間——
“咻!咻!咻!”
三道幽藍的寒光如同來自地獄的毒蛇,撕裂海水,悄無聲息地射向莉婭的後心、頸側和傑克的心臟。
是淬毒的弩箭!
月山組的忍者!
他們竟然也追下了海,如同索命的幽靈。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莉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她甚至來不及回頭。
莉婭胸口灼熱的血船票烙印,與她手中緊握的那把鑲嵌著青金石的武士刀,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鏘!”
武士刀在深海中發出一聲沉悶卻充滿威嚴的嗡鳴。
刀身之上,那由鬆本之血刻下、後滲入刀身的“savej.h.”和“償い1943”的荊棘銘文,驟然亮起刺眼的血光。
這血光不再是單純的銘文,而是如同活的一般在刀身上流淌、燃燒。
一股強大而暴烈的吸力猛地從刀身爆發。
目標不是敵人,而是傑克·霍華德傷口處湧出的鮮血。
隻見那三支致命的淬毒弩箭,在距離目標僅有咫尺之遙時,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速度驟減。
而傑克傷口處湧出的、在海水中暈開的暗紅色血霧,則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瘋狂地朝著莉婭手中的武士刀彙聚而去。
鮮血如同溪流,無視海水的阻隔,源源不斷地被吸入刀身。
銘文的血光隨著鮮血的注入而越發熾盛。
“噗!”
“噗!”
“噗!”
三支失去大部分動能的淬毒弩箭,最終隻是無力地擦著莉婭和傑克的身體射入深海的黑暗,未能造成傷害。
而莉婭手中的武士刀,在吞噬了大量傑克飽含的契約力量藍蝶紋身)和嗎啡藥劑的鮮血後,形態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暗紅色的血光如同火焰般包裹了整個刀身。
刀柄末端,那原本是青金石鑲嵌的位置,此刻浮現出一個由沸騰血液凝聚而成的、緩緩旋轉的微型血琥珀。
其核心赫然是一個跳動著幽藍光芒的藍蝶虛影。
刀身則變得更加修長、淩厲。
原本的金屬光澤被一種深沉、內斂的暗紅色取代,仿佛由凝固的血液鍛造而成。
刀鋒處吞吐著寸許長的血色鋒芒,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殺戮氣息和一種……
奇異的生命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