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椎深處的灼痛和金屬摩擦感似乎被短暫地隔絕了,情緒如同被投入深海,激不起半點波瀾。
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籠罩了他。
“效果立竿見影。”
伊琳娜滿意地收起空注射器。
“出去走走吧,沃羅寧先生。看看真實的世界。記住,平靜是良藥。”
她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離開。
在“視界調和劑”的強製平靜下,丹尼爾被允許在scu嚴格監控的範圍內短暫“散步”。
他穿過冰冷光滑、如同巨大生物腔道般的走廊,乘坐透明的懸浮電梯,來到一處模擬自然光的空中花園。
綠植是假的,陽光是ed模擬的,空氣裡帶著循環係統的氣味。
他坐在冰冷的合金長椅上,目光空洞地看著幾個穿著scu病號服的人在遠處安靜地行走、下棋。
他們的動作緩慢,表情平和得近乎呆滯,顯然也接受了某種“關懷”。
強製平靜的世界,像一部褪色的默片。
然而,就在他目光掃過其中一位正在修剪仿真灌木的老者時,異變陡生!
老者的頭頂,突然浮現出一行極其清晰的、由流動的幽藍光點構成的數字:
【7年2個月11天】
數字如同擁有生命般微微閃爍、跳動,【7年2個月10天……7年2個月9天……】
正在以一定的速度緩慢遞減。
丹尼爾的心臟猛地一縮。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那強製平靜的“薄膜”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刺穿了一絲縫隙。
他認出了那數字的格式和虛空交易所裡、和拍賣行《死亡之舞》油畫上一模一樣的壽命標識。
他下意識地猛地移開視線,看向旁邊一位正在安靜閱讀的中年女性。
她的頭頂同樣浮現出數字:【23年8個月17天】,數字相對穩定,但也在極其緩慢地流逝。
再看花園入口處一位匆匆走過的年輕研究員,頭頂的數字是【51年3個月4天】,流逝速度幾乎微不可察。
“視界調和劑”並沒有抑製他的感知,反而精煉並穩定了它,讓他能在現實世界中,清晰地看到他人頭頂的生命倒計時標價。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著“調和劑”帶來的強製平靜,形成一種極其詭異的、撕裂的感受。
他像一個擁有上帝視角的囚徒,冷漠地注視著芸芸眾生頭頂那無形的、不斷跳動的死亡價簽。
就在這時,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維克多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花園入口,他臉色凝重,快步走到丹尼爾麵前,微微躬身:
“先生,瓦西裡管家緊急通訊。小少爺他堅持要見您一麵。他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亞曆克斯?丹尼爾麻木的神經被這個名字猛地刺了一下。強製平靜的薄膜劇烈波動。
他看向維克多,維克多的頭頂,赫然浮現著一個數字:【42年6個月15天】。數字穩定而充滿力量。
“他在哪?”丹尼爾的聲音依舊嘶啞,帶著金屬質感,但平靜的冰麵下是洶湧的暗流。
“在‘白樺林’安全屋。我們加強了守衛,但少爺情緒很不穩定,拒絕接受任何治療,堅持要見您。”
維克多低聲道,“伊琳娜女士那邊……”
“安排車。”
丹尼爾打斷他,緩緩站起身。
腰椎深處傳來“咯吱”的金屬摩擦聲,但在“調和劑”的作用下,劇痛被壓製成了沉重的滯澀感。
“現在。通知伊琳娜,我兒子需要我。這是‘穩定’的必要條件。”
他搬出了伊琳娜自己的話。
維克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但立刻點頭:
“是,先生。我立刻安排。”
黑色的懸浮車再次駛出scu的鋼鐵堡壘,彙入莫斯科黃昏的車流。
車內,丹尼爾靠在冰冷的座椅上,強製平靜與對兒子的擔憂激烈衝突,讓他的意識如同風暴中的孤舟。
他看著車窗外匆匆而過的行人,那些頭頂跳動的幽藍數字如同流動的死亡標簽,構成了一幅冰冷而荒誕的眾生相。
他看到一個年輕的母親抱著孩子等紅燈,母親頭頂【68年】,孩子頭頂【7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