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在鍵盤上瘋狂敲擊,眼神裡滿是貪婪與狂熱,黃金的刺目光芒與龐大數字的冰冷洪流在他周圍交織扭曲。
艾麗莎瞬間明白,這是黏土死神在極端錯亂中,下意識調取了與之相關的“貪婪”與“無序”數據模塊。
試圖用這些同樣混亂的情感來類比匹配她刻下的痕跡,卻沒想到反而加劇了係統衝突,讓邏輯崩潰的速度更快了。
“就是這樣!”艾麗莎在內心無聲地呐喊,她咬緊牙關,任憑陶土化的皮膚蔓延到脖頸,依舊更加瘋狂地催動陶土手臂。
指尖已經開始崩裂,細小的陶土顆粒不斷掉落。
可她沒有停下,依舊用那些自創的、充滿痛苦與反抗的符號,在死神那代表絕對規則的契約上,一筆一劃地寫下屬於自己的、混亂而真實的安魂曲。
係統的崩潰開始了。
支撐墓室頂部的倒金字塔結構發出低沉的呻吟,石塊與石塊之間的縫隙不斷擴大,仿佛隨時會解體。
黏土死神那無麵的、象征未知與審判的形象,此刻像信號不良的電視圖像一樣劇烈閃爍、扭曲、剝落。
灰黑色的霧氣不斷消散,顯露出其後更加混沌、不穩定的透明形態,像是一灘隨時會蒸發的水漬。
周圍的陶俑群崩潰得更快,“哢嗒”聲變成了“轟隆”的巨響。
無數陶俑從頭部開始碎裂,然後是軀乾,最後化為一堆堆細小的陶土顆粒,被地麵的裂縫吞噬。
莉娜最先恢複了呼吸,她大口大口地吸著氣,雖然依舊虛弱,卻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馬克西姆也扶著石壁站起身,他看著艾麗莎的背影,看著那些瘋狂的劃痕,看著正在崩潰的黏土死神,眼中滿是震撼。
反向書寫,以最悖論的方式,成了最有效的攻擊。
知識無法戰勝知識,因為兩者都被困在同一種規則裡。
但無知——對既定規則的徹底漠視,和創造——引入全新的、不可解讀的規則,卻能像一把鑰匙,打開通往破局的大門。
艾麗莎終於停下了動作。
她的右手已經徹底崩裂,隻剩下半截陶土手臂,脖頸處的陶土化也停止了蔓延,開始緩慢地恢複成正常的膚色。
她看著眼前布滿劃痕的契約板,看著正在逐漸消散的黏土死神,終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這場以生命為賭注的反抗,他們贏了。
艾麗莎指尖的陶土碎屑還未落地,“反向書寫”的破壞力已如海嘯般席卷整個墓室。
那道刻在契約板上的混亂符號,像一串攜帶著致命漏洞的病毒代碼,在黏土死神賴以生存的規則核心裡瘋狂複製、蔓延。
原本低頻的震動驟然升級為劇烈搖晃,腳下的岩石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縫隙中溢出的冷霧裹挾著千年塵埃,嗆得隊員們不住咳嗽。
整個地下空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住,每一次收縮都發出痛苦的咆哮。
頭頂的岩頂不斷有磨盤大的石塊墜落,砸在地麵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濺起的碎石如同子彈般四處飛射。
陶俑圖書館的崩塌是最先開始的。那些排列整齊、形態莊嚴的陶俑,像是被抽走了支撐的骨架,成排地向前傾倒。
“轟隆——”第一排陶俑倒地的瞬間,連鎖反應便如多米諾骨牌般擴散開來。
無數陶俑摔碎在地麵上,堅硬的陶土外殼碎裂成尖銳的小塊。
四濺的碎片劃破了莉娜的褲腿,留下一道滲血的劃痕。
千年塵埃在空氣中翻騰,形成厚重的灰霧,讓整個墓室都籠罩在朦朧的混沌中。
牆壁上的祭司浮雕更是不堪重負,原本清晰的麵部輪廓被裂縫切割得支離破碎。
大塊的黏土和碎石從牆體剝落,“劈啪”作響的碎裂聲中,露出後麵粗糙的原始岩石。
那岩石上還殘留著未被打磨的鑿痕,像是褪去華麗外衣後,顯露出的腐朽內核,昭示著這座墓室最原始的荒蕪。
黏土死神的反應最為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