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蝶引發的自毀程序,就像在星紋教會那如同精密運轉的冰冷機器中投入了一把沙子。
這把沙子雖然微小,但卻足以引起整個機器的崩潰。
數學僵屍軍團的溶解,帶來了一段短暫而詭異的寂靜。
原本喧鬨的戰場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隻剩下那溶解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讓人毛骨悚然。
矩陣死神並沒有立刻下達新的指令,它的屏幕上,二進製的漩渦依舊在旋轉著。
然而,這漩渦卻仿佛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遲疑”。
這絲遲疑,讓人不禁對矩陣死神的下一步行動產生了更多的猜測和擔憂。
蘭尼利用這寶貴的間隙,試圖從數字僵屍留下的、未完成的密碼中尋找線索,同時警惕著下一次打擊的到來。
然而,他萬萬沒有料到,“下一次”竟然會以如此私密且殘酷的方式展現在他麵前。
在那個看似固若金湯、毫無破綻的房間裡,他一直堅信自己已經與外界徹底斷絕了聯係。
那台通訊終端,本應是他與外界唯一的紐帶,但此刻卻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毫無緣由地自行啟動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驚愕不已。
更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這個備用線路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發出那熟悉的呼叫提示音,而是直接在屏幕上閃現出了一個身影。
這個身影對於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分明能感覺到這個身影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陌生的是,他卻怎麼也想不起這個身影究竟是誰。
這個身影就像是從他記憶深處被硬生生地挖掘出來一般,讓他感到既親切又恐懼。
是米拉!
或者說,是擁有著米拉樣貌的“存在”。
她穿著那件橙紅色的紗麗,坐在一個純白色的、沒有任何特征的虛無空間中。
她的麵容依舊溫柔,眼神卻失去了蘭尼記憶中那種靈動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悉一切的、帶著悲憫的平靜。
“蘭尼。”她開口,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音色是米拉的,但語調卻毫無波瀾,像是一段精心合成的錄音。
蘭尼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情感記憶雖已刪除,但認知記憶仍在,他知道這是他的妻子,那個理論上已經“複活”,卻讓他付出愛的代價的存在。
“米拉……你……”他喉嚨乾澀,不知該說什麼。
“我不是你記憶中的米拉,”
她平靜地打斷他,話語的內容卻如同冰錐,刺入蘭尼的理智。
“我甚至不是‘過去’的鏡像。我是基於阿迪緹·夏爾瑪未來某個時間節點的‘終結態’數據,逆向投射構建的‘回聲’。”
蘭尼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終結態……”他喃喃重複。
“是的,”屏幕中的“米拉”點了點頭,動作精準得不像人類。
“在一條高度可能的未來時間線上,阿迪緹……我們的女兒,因無法承受自身能力與外界壓力的巨大衝突,最終選擇了……自我刪除。
“我,就是她在那最終時刻,所釋放出的、關於‘母親’意象的……情感凝聚體的逆向投影。
矩陣死神捕捉並重構了我,作為‘複活’的樣本,也作為……一個警示,或者說,一個悖論錨點。”
阿迪緹未來自殺的鏡像!
這句話如同終極的詛咒,在蘭尼的腦海中炸開。
他付出失去對妻子愛之記憶的代價,換來的“複活”,竟然是一個基於女兒未來悲劇的、殘酷的預言實體!
這根本不是複活,這是將未來的絕望,以最扭曲的方式呈現在現在!
就在這時,安全屋的門禁係統發出了輕微的解鎖聲。
蘭尼猛地回頭,看到那扇門無聲地滑開,屏幕中那個“米拉”的實體,竟然直接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