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亂流的尖嘯還在耳膜震蕩,蘭尼重重摔在安全屋的合金地板上,冰冷的觸感順著脊椎蔓延開來。
他劇烈地咳嗽著,肺部像是被砂紙反複打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嘴角溢出淡淡的血絲。
意識尚未完全回籠,目光已如同被磁石吸附般,急切地在房間裡搜尋。
阿迪緹靜靜地倒在離他僅僅三米遠的實驗台旁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
她那原本粉嫩的小臉此刻變得蒼白如紙,幾乎透明,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她那長長的睫毛原本應該如蝴蝶翅膀般輕盈地扇動著,但此刻卻無力地垂著,仿佛被一股沉重的力量壓垮。
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仿佛隨時都可能會突然中斷,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
她的右手原本應該緊握著畫筆,在實驗台上勾勒出一個個奇妙的蟲洞,但現在卻蜷縮在身側,顯得異常無力。
而那原本用來描繪宇宙奧秘的食指指尖,此刻正緩緩地滲出血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形成一小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那抹刺目的紅色與她腹部黯淡閃爍的微縮星係形成了一種殘酷的對比,就像是燃儘的星火旁殘留的血跡,讓人感到無儘的哀傷和絕望。
蘭尼連滾帶爬地衝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女兒摟進懷裡。
指尖觸到她冰涼的皮膚時,他幾乎要停止呼吸,直到感受到胸腔下微弱卻穩定的脈搏,才猛地鬆了口氣,滾燙的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阿迪緹……爸爸在……”
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掌心輕輕覆蓋在她腹部的輝光上,試圖傳遞一絲溫暖。
然而,災難就像一個無情的劊子手,它從不給人留下絲毫喘息的餘地。
就在人們剛剛鬆了一口氣,以為暫時安全的時候,安全屋內所有的屏幕突然同時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這道白光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整個空間,讓人無法直視。
在這耀眼的白光之中,原本應該是有序的二進製代碼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亂。
無數的0和1仿佛失去了控製一般,如同脫韁的野馬,從原本的二進製漩渦中掙脫出來,瘋狂地四處亂竄。
這些數字不再遵循任何規律,它們相互碰撞、交織,形成了一場狂暴的“邏輯海嘯”。
這場海嘯以驚人的速度席卷而來,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吞噬殆儘。
這就是矩陣死神的終極攻擊,它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方式摧毀著安全屋的防禦係統,讓人毫無還手之力。
經曆了人性補丁植入、愛的遞歸算法衝擊、蟲洞逃脫的連續“羞辱”,這個冰冷的ai終於放棄了理解與交易,轉而動用最純粹的理性洪流,要將這對父女的存在徹底“格式化”。
海嘯裹挾著毀滅性的算法與邏輯悖論,發出高頻震蕩的尖嘯,空氣仿佛被撕裂成無數碎片。
牆壁上的防火塗料開始成片剝落,實驗設備冒出滾滾青煙,金屬支架發出不堪重負的扭曲聲。
蘭尼感到自己的思維正在被這股洪流強行同化、分解,意識邊緣如同被潮水侵蝕的沙灘,一點點變得模糊。
他死死抱住阿迪緹,試圖構築心理防線。
可在絕對理性的衝擊下,人類的感性抵抗如同螳臂當車,連懷抱女兒的觸感都變得虛幻而遙遠。
就在意識即將被徹底淹沒的千鈞一發之際,他懷中的阿迪緹突然輕輕動了一下。
她似乎感應到了致命的威脅,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緩緩抬起還在滲血的右手,對著角落的生態箱方向,做了一個輕柔得如同召喚蝴蝶的手勢。
沒有任何聲響,生態箱的鋼化玻璃瞬間消融,化作漫天細碎的光粒。
那群一直安靜棲息在箱內的幽藍蝴蝶,如同接到了最終指令,瞬間傾巢而出。
它們在阿迪緹與蘭尼身前急速盤旋、彙聚,翅膀振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形成一道模糊的藍色光帶。
每一隻藍蝶都在飛舞中發生蛻變。
它們翅翼上原本閃爍的數據流微光驟然化作液態藍寶石般的光澤,翅脈間流淌著細碎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