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院的氣氛因中央調查組的進駐而變得微妙。調查組駐地設在省委招待所獨立小樓，保密等級極高，尋常乾部繞道而行。王磊帶著周正林和兩名核心材料員，步履沉穩地穿過靜謐的庭院，走向那棟小樓。他手中提著一個特製的保密箱，裡麵裝著關於“星海聚能”案、“北江新源”基金審計報告、以及徐立明與該項目關聯的全部原始證據鏈條。
接待他們的是調查組副組長，一位頭發花白、麵容清臒、眼神銳利如鷹隼的老者，姓趙。他身後站著幾位神情嚴肅的組員。
“王磊同誌，請坐。”趙組長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材料帶來了？”
“帶來了，趙組長。”王磊將保密箱放在桌上，輸入指紋和動態密碼解鎖，取出厚厚幾大冊材料，每一冊都貼著編號和封條，“這是‘磐石之劍’專案組關於‘星海聚能’間諜案的完整卷宗，這是‘北江新源’基金穿透審計報告及關鍵人員涉案材料，這是徐立明同誌在分管期間，對該項目進行支持、站台、以及簽發相關文件的原始記錄副本。所有材料，均經得起最嚴格的法律和技術檢驗。”
趙組長點點頭，示意組員接收材料，目光卻始終停留在王磊臉上，帶著審視的意味：“王廳長，徐立明同誌是省委常委、副省長。對他的調查，影響重大。材料我們會詳查。但在這之前，我想聽聽你個人的判斷。基於你所掌握的情況，徐立明同誌的行為，是工作失誤、失察，還是存在主觀故意，甚至涉及包庇、利益輸送？”
問題直指核心，且極其敏感。周正林等人的心瞬間提起。
王磊迎向趙組長銳利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聲音沉穩而清晰：“趙組長，專案組隻對事實和證據負責。基於目前確鑿的證據鏈，可以明確：第一，徐立明同誌作為分管領導，在‘星海聚能’項目立項、評審、資金撥付等關鍵環節，存在嚴重失察失職。其推動力度遠超常規，卻未能發現該項目存在的重大技術造假、專利侵權、核心團隊身份造假等基礎性、常識性問題。第二，在‘磐石之盾’行動啟動、專案組觸及‘星海聚能’核心疑點後，徐立明同誌簽發了那份關於‘平衡安全與發展’的風險提示報告，其時機和指向性，客觀上對專案調查形成了乾擾。第三，”王磊頓了頓，語氣更加凝重，“目前，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徐立明同誌本人收受了‘星海聚能’或其關聯方的賄賂。但其特定關係人名下，存在一筆來源不明、時間點與‘星海聚能’獲得大額投資高度吻合的巨額海外資產。該線索，已按程序移交省紀委監委進一步核查。”
他的回答，嚴謹、客觀、滴水不漏。既點明了徐立明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和失職行為，指出了其乾擾調查的客觀事實，又嚴格區分了證據層級，對尚未查實的個人經濟問題僅做線索移交說明。沒有主觀臆斷，卻已將問題的嚴重性清晰地勾勒出來。
趙組長深深地看了王磊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他拿起最上麵那份關於徐立明簽批文件的記錄冊，緩緩翻開：“王廳長，這份風險提示報告，立意是討論工作方法。在你看來，徐立明同誌此舉，是出於對新興產業發展的擔憂，還是……另有所圖？”
“動機問題，應由組織最終定性。”王磊的回答依舊嚴謹，“但專案組在調查中發現一個值得注意的關聯點：在徐立明同誌簽批這份報告的前三天，他曾與‘北江新源’基金的時任管理人張宏遠有過一次非公開會麵。而張宏遠，正是‘星海聚能’項目最積極的推動者之一，現已因涉嫌共同犯罪被采取強製措施。那次會麵，沒有留下正式記錄。”
雖然沒有明說，但王磊提供的這個時間點和人物關聯，如同在平靜的水麵投下一顆石子，其指向性不言而喻。
趙組長合上材料，不再追問，語氣轉為公事公辦：“好。材料我們留下。調查組將獨立、公正地開展工作。王磊同誌，在此期間，請約束好‘磐石’體係人員，避免任何可能乾擾調查的行為。省委工作，特彆是涉及未來產業布局的推進，在調查結論出來前，也請保持必要的穩定。”
“明白。專案組及‘磐石’體係堅決服從調查組工作紀律，確保不乾擾、不添亂。省工信廳及聯盟日常工作，將繼續按省委既定部署穩步推進。”王磊起身，肅然領命。
走出調查組駐地，周正林才低聲開口：“王廳，趙組長最後的話……似乎有所指？”
王磊目光沉靜：“提醒我們，風暴眼內，更要穩如磐石。徐立明的問題在查，但北江的發展不能停，‘磐石’的推進更不能亂。有人在等著看我們自亂陣腳。”
“磐石”指揮中心。聯盟四省地圖上，代表清潔能源布局的金色區域被重點標注。秦嵐正在彙報最新進展：
“王廳，聯盟‘磐石’安全監測平台區域版）已成功接入首批三省共十七家頭部清潔能源企業的核心數據！依托‘金輝望山’危機後升級的量子加密和主動防禦體係，運行穩定。基於平台數據，我們聯合國家能源安全實驗室開發的‘綠盾’安全態勢感知模型已初步驗證！該模型能通過對能源流、信息流、資金流的融合分析，提前預警潛在的供應鏈攻擊、技術竊取及市場操縱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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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磐石之盾”計劃在技術防禦領域的重大突破！
“好！”王磊眼中精光一閃，“立刻將‘綠盾’模型在聯盟內部小範圍測試運行！重點監測我們規劃內的三大清潔能源產業集群項目！把‘星海聚能’案暴露出的寄生模式和攻擊特征，作為核心風險因子嵌入模型！”
“是！”秦嵐立刻部署。
陳明遠也帶來了好消息：“‘磐石’供應鏈安全溯源行動取得實效！首批列入‘紅黃榜’的供應商名單公布後，市場反應強烈。三家被列入‘紅榜’的核心零部件供應商訂單激增，獲得銀行重點支持！五家被列入‘黃榜’、存在安全瑕疵但積極整改的企業，主動尋求我們技術幫扶，整改進度大大加快！兩家被列入‘黑榜’、拒不整改且背景存疑的供應商，已被主要下遊企業終止合作，瀕臨破產！導向作用非常明顯！”
“紅黑榜”機製的威力初步顯現，正引導資源向安全合規的企業彙聚，形成良性循環。
然而，就在“磐石”體係高歌猛進之時，一股暗流也在悄然湧動。
省城一家頗有影響力的經濟論壇上，某位被邀請的“著名經濟學家”在發言中，看似不經意地提及：“……北江乃至區域聯盟，在產業安全上投入巨大，成效有目共睹。但也要警惕‘安全泛化’的傾向。過度的安全審查和門檻，是否會扼殺創新的‘野蠻生長’？是否會讓我們的企業在國際競爭中束手束腳？尤其在一些前沿探索領域，風險和機遇本就並存，用工業時代的標準去框定數字時代的創新，是否合適？‘星海聚能’的教訓要吸取，但也不能因噎廢食，把洗澡水和孩子一起倒掉嘛……”
這番看似公允、實則暗藏機鋒的言論，被精心剪輯後，在部分網絡平台和財經媒體上廣泛傳播，標題聳動：“專家警告！北江‘磐石’恐成創新枷鎖？”、“安全至上還是發展優先？區域聯盟陷兩難”。
幾乎同時，一封匿名舉報信被分彆投遞到中央調查組和省委幾個主要領導的信箱。信中言之鑿鑿地指控王磊在“磐石行動”和“磐石之劍”專案中“濫用職權”、“搞擴大化”、“借安全之名行打壓異己之實”，甚至影射其利用“紅黑榜”機製進行“權力尋租”，打壓不支持其路線的企業。舉報信內容空洞，缺乏實質證據，但措辭極具煽動性，直指王磊個人作風和動機。
“王廳，輿情和舉報信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周正林將簡報和舉報信複印件放在王磊桌上，眉頭緊鎖，“有人在帶節奏，試圖將‘安全與發展’塑造成對立麵，抹黑‘磐石’體係，乾擾中央調查，甚至……將矛頭直接對準您。”
王磊拿起那封舉報信，掃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匿名舉報、輿論造勢、利用專家之口施壓……這套組合拳，目標明確：攪渾水，保徐立明，阻撓“磐石”推進，甚至將他王磊拉下馬！
“暗礁開始露頭了。”王磊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蘊含著風暴般的力量，“對手知道正麵硬撼‘磐石’已不可能，就改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想從輿論和內部施壓上打開缺口。”
他放下舉報信，目光掃過秦嵐和陳明遠：“第一，秦嵐！立刻組織聯盟技術力量，對網上帶節奏的源頭賬號、傳播路徑進行溯源！重點鎖定那些刻意剪輯、歪曲專家原意的推手！固定證據！第二，陳明遠！協調宣傳、網信部門，組織權威專家、真正紮根產業的企業家，撰寫正麵解讀‘磐石’內涵的文章，用事實和數據說話！重點闡述安全是創新的基石，而不是枷鎖！‘紅黑榜’的正麵效應要大力宣傳！第三，”王磊看向周正林，“匿名舉報信，按程序轉交調查組和省紀委！同時，啟動內部核查！查清楚，這封信是通過什麼渠道、在什麼時間點投遞的！投遞人可能的範圍！對手越是跳腳，越證明我們打中了要害！這些伎倆，動搖不了‘磐石’分毫！”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聯盟地圖前，手指堅定地點在代表清潔能源未來的金色區域上：“‘磐石之盾’，不僅防外部的驚雷，更要碾碎內部的暗礁！通知下去，‘綠盾’模型測試範圍擴大！‘紅黑榜’動態更新加快！聯盟首批三大清潔能源標杆項目，按最高安全等級，加速推進！用實實在在的、安全可靠的發展成果，讓那些噪音徹底閉嘴！”
指揮中心的燈光下，王磊的身影如同真正的磐石，任憑暗流洶湧，礁石嶙峋，其守護未來、開拓疆域的意誌，堅不可摧！窗外的夜空，星光黯淡，但“磐石”指揮中心的光芒，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熾亮、堅定，刺破著試圖籠罩而來的重重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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