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為是根本,平台再賺錢,自身硬件跟不上也是白搭。林楓深諳此理,所以在“青雲互助會”初步走上正軌後,他將一部分精力投入到了自身的修煉上。
這日,正是外門傳功堂每月一次開壇j教大家的日子,主講內容是所有外門弟子都必須修習的《基礎引氣訣》。這門功法關乎引氣入體,乃是修仙的基石,重要性不言而喻。
傳功堂是一座古樸恢弘的大殿,可容納數千人。此刻,殿內早已座無虛席,人頭攢動。新入門的弟子滿懷期待,老弟子們則希望能溫故知新,找到突破瓶頸的契機。
林楓擠在人群中,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他注意到,就連王胖子和李鐵柱也難得地出現在了這裡——王胖子是覺得來聽聽沒壞處,說不定能省下買講解筆記的貢獻點;李鐵柱則是被林楓硬拉來的,畢竟體修也需要引氣淬體。
辰時正,一位身著青色道袍、麵容古板、留著三縷長須的老者,緩步走上大殿前方的高台。他便是今日的主講,傳功堂的吳清風長老。
吳長老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的弟子,並無多餘寒暄,直接開講。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弟子耳中,顯然用了某種音功技巧。
“夫《引氣訣》者,納天地之靈,淬己身之粹。首重感氣,凝神靜心,意守丹田,引靈台一點清明,感周身氣機流轉……”
吳長老照本宣科,語速平緩,用的皆是古樸玄奧的經文術語。他講得投入,時而引經據典,時而闡述微言大義,將自己對這門基礎功法上百年的理解,揉碎了,用他認為最“大道至簡”的方式講述出來。
然而,台下弟子的反應,卻呈現出鮮明的兩極分化。少數天賦較好或入門較早的弟子,聽得如癡如醉,時而點頭,時而恍然,顯然有所收獲。但絕大多數弟子,尤其是像林楓這樣的新入門、資質平平者,則是一臉茫然。
“靈台一點清明?是哪一點?”
“氣機流轉?我怎麼什麼都感覺不到?”
“意守丹田,是要想象裡麵有個火爐嗎?”
“吳長老說的每個字我都懂,連起來是什麼意思?”
竊竊私語聲開始在一些角落響起,弟子們眉頭緊鎖,抓耳撓腮,如同在聽天書。
林楓也聽得直皺眉頭。這感覺,像極了前世聽某些老教授講天書般的專業課——教授學識淵博,講得也未必有錯,但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學術體係裡,根本不管台下學生能不能聽懂。
“這不就是典型的‘知識的詛咒’嗎?”林楓在心裡吐槽,“以為自己懂了,彆人也該懂。完全沒考慮過受眾的認知水平和接受能力。”
他環顧四周,看到王胖子已經開始小雞啄米,腦袋一點一點,顯然快要進入夢鄉。李鐵柱則瞪著一雙牛眼,努力想理解,但臉上的表情分明寫著“俺聽不懂,但俺大受震撼”。
再看看其他弟子,有的在偷偷翻看自己買的“秘籍注解”(版本不一,質量參差不齊),有的在互相低聲詢問,更多的則是一臉挫敗和焦急。
“效率太低了!”林楓的職業病又犯了,“這種單向灌輸、不考慮吸收效果的教學模式,簡直就是對人力資源和時間的巨大浪費!一堂課下來,能真正掌握核心要義的有幾人?大部分人都是在陪跑!”
他回想起前世公司裡給新員工做培訓,要是也這麼講,早就被投訴到HR那裡去了。好的培訓,應該深入淺出,形象生動,最好能結合案例和實操。
吳長老還在台上滔滔不絕:“……故氣行周天,過尾閭,透夾脊,上玉枕,彙於百會,複降重樓,歸於氣海,如此循環,方為小周天……”
台下,鼾聲漸起(主要是王胖子帶的頭),哈欠連天。
林楓看著這一幕,又看了看高台上那位自我感覺良好、完全沒意識到問題所在的吳長老,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或許……我可以試著,用他們能理解的方式,‘翻譯’一下?”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他知道這有點冒險,可能會被視為對長老不敬。但看著周圍那麼多弟子迷茫無助的眼神,再想到自己修煉時遇到的類似困惑……
“知識本身沒有錯,但傳播知識的方式,可以更優化。”林楓下定了決心,“都是為了宗門弟子能更好地修煉嘛,吳長老應該……能理解吧?”
他深吸一口氣,在吳長老講解完一個段落,稍作停頓,準備繼續下一個難點時,舉起了手。
動作標準,姿態恭敬,如同課堂上積極提問的好學生。
瞬間,全場的目光,包括台上吳長老那略帶不悅(被打斷)的眼神,都聚焦到了這個坐在後排、舉著手的灰袍弟子身上。
王胖子被旁邊的動靜驚醒,迷迷糊糊地看著舉手的林楓,瞬間嚇醒了:“林……林師兄?!你乾嘛?!”
李鐵柱也懵了,撓了撓頭。
其他弟子更是麵麵相覷,誰啊這麼大膽子,敢打斷吳長老?
林楓迎著吳長老審視的目光,站起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和求知欲,用清晰而平穩的聲音,問出了那個讓整個傳功堂瞬間陷入死寂的問題:
“吳長老,弟子有一問。您剛才講的‘氣行周天,過三關,透九竅’,能否用‘費曼學習方法’再講一遍?就是假設我們是對此一無所知的小白,您用最簡單直白的話,打個比方來解釋一下?”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凍結了。
傳功堂內,數千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後排那個站起身的灰袍弟子身上。竊竊私語聲、哈欠聲、甚至王胖子細微的鼾聲,全都戛然而止。落針可聞。
高台之上,吳清風長老那古板的麵容明顯愣了一下。他教導百年,遇到過弟子提問,遇到過弟子走神,甚至遇到過弟子當場頓悟……但從未遇到過眼前這種情況。
一個外門弟子,舉手打斷他的教導,然後問出了一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問題?
費曼……學習方法?這幾個字如同擁有神奇的魔力,在吳長老那充斥著各種玄奧道法、經脈運行圖的大腦裡橫衝直撞,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對應的概念節點。
他那梳理得一絲不苟的三縷長須,似乎都因為這一瞬間的思維停滯而微微顫動了一下。原本平穩清晰的教導節奏,被硬生生鑿出了一個窟窿。
“你……”吳長老下意識地開口,聲音帶著被打斷的不悅和一絲極淡的困惑,“……所言何意?‘費曼學學習方法’乃是何種秘法?出自何典?師承何派?”
他本能地將這當成了某種自己未曾涉獵的、或許偏門卻高深的修煉法門。畢竟,大道三千,偶有聞所未聞的秘術也屬正常。
台下所有弟子也都豎起了耳朵,好奇地看著林楓。難道這位師兄或者師弟掌握了什麼連長老都不知道的獨門訣竅?
然而,林楓的回答,再次讓所有人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隻見林楓依舊保持著那副謙遜好學的姿態,語氣認真地解釋道:“回稟長老,‘費曼學學習方法’並非修煉秘法。它……嗯,算是一種‘學習方法’。其核心在於,要用最簡單、最直白的語言,甚至是用比喻、類比的方式,將一個複雜的概念,講給一個完全不懂的小白聽。如果能講明白,說明你自己才真正理解了。”
他頓了頓,舉了個例子:“比如,您剛才講的‘氣行周天,過三關,透九竅’。如果我們把人體經脈想象成一條條道路,靈氣就是在道路上奔跑的車馬。‘三關’就像是三個關鍵的十字路口或者收費站,‘九竅’則像是沿途需要打卡的九個站點。車馬(靈氣)要順利跑完一圈(周天),就得知道怎麼過收費站(破關),怎麼在站點打卡(通竅),路線不能錯,順序不能亂……這樣解釋,是不是就容易理解一些了?”
林楓一邊說,一邊還用手比劃著,仿佛真的在規劃一條交通路線。
整個傳功堂,陷入了一種更深層次的死寂。
弟子們一臉懵逼。道路?車馬?收費站?打卡站點?修煉……還能這麼理解的?!這……這聽起來好像……是那麼回事兒?但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畫風也太清奇了吧!
王胖子徹底醒了,張大了嘴巴,足以塞進一個靈果,他捅了捅旁邊的李鐵柱,低聲道:“鐵柱,你聽懂林師兄說的了嗎?”
李鐵柱茫然地搖搖頭,又點點頭,甕聲甕氣地說:“好像……好像比長老說的好懂點?至少知道‘關’和‘竅’是乾啥的了……”
而高台上的吳長老,此刻的表情堪稱精彩。
他那張古板的臉,先是愕然,隨即是濃濃的荒謬感,最後定格在一種仿佛世界觀受到劇烈衝擊的茫然和……自我懷疑上。
用……用凡俗世間車馬道路來比喻玄奧的周天運行?!這成何體統?!大道至簡,但絕非如此……如此兒戲!
可……可是,為什麼台下那些原本一臉茫然的弟子,在聽了這小子的“胡言亂語”後,眼中反而露出了一絲恍然的神色?!
難道……難道我教導百年,反而還不如一個外門弟子用“車馬理論”講得明白?!
吳長老感覺自己的道心,像是被一柄完全不符合修仙畫風、用世俗木頭削成的小錘子,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不疼,但嗡嗡作響。
他張了張嘴,想說“荒謬!”,想斥責林楓歪解道法,想維護傳統的尊嚴。
但看著林楓那雙清澈且無辜的眼睛,以及台下不少弟子那明顯被點燃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他發現自己那些訓斥的話,竟然有些說不出口。
難道真要他這位傳功長老,當著數千弟子的麵,承認自己用了最“玄奧”的方式,講了一堂大多數人聽不懂的課?
吳長老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握著玉簡的手,指節微微泛白。他活了這麼久,第一次在傳功堂上,感受到了什麼叫“騎虎難下”和“認知壁壘被強行突破”的尷尬。
最終,他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
“你……此法……倒是……彆致。”這句評價,無異於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巨石!
所有弟子都驚呆了!吳長老……這算是……默認了林師兄的說法?!
傳功堂內,瞬間嘩然!
而林楓,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吳長老的窘迫和全場炸裂的氣氛,反而像是得到了鼓勵,眼睛更亮了,追問道:“那長老,您能用這種‘彆致’的方法,再給我們講講嗎?”
林楓那句追問問出口的瞬間,整個傳功堂仿佛被施加了群體定身術。
時間凝固,空氣停滯。
高台之上,吳清風長老那張古板嚴肅的臉,徹底僵住了。他感覺自己修煉了數百年的穩固道心,此刻像是被投入滾水的琉璃,發出了細微卻清晰的“哢嚓”聲。
再……再用那種方法講一遍?!
用那什麼“車馬道路”、“收費站”、“打卡點”的荒謬比喻,去重新闡述玄奧無比的《基礎引氣訣》周天運行?!
這簡直是對他畢生所學、對他所堅守的“大道至簡、玄奧傳法”理念的終極褻瀆!是把他這位傳功長老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一股熱氣“噌”地衝上吳長老的頭頂,他的臉頰微微泛紅,握著玉簡的手抖得更厲害了。他想厲聲嗬斥,想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歪解道法的弟子直接轟出傳功堂,甚至考慮要不要上報執法堂治他個“擾亂教育、褻瀆道統”之罪!
然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台下。
他看到,那些原本昏昏欲睡、眼神茫然的弟子,此刻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臉上寫滿了“好奇”、“期待”,甚至……還有“林師兄說得好像有點道理”的認同感?!
尤其是坐在林楓旁邊的那個胖弟子和那個壯碩弟子,一個使勁點頭,一個撓著頭憨笑,仿佛已經徹底被那套“車馬理論”征服了。
更讓吳長老心驚的是,他甚至看到有幾個資質普通、以往聽他總是愁眉苦臉的弟子,在聽了林楓的比喻後,竟然下意識地按照“路線圖”的引導,嘗試引導自身微薄的氣感,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感悟神色!
他們……他們好像真的聽懂了?!
這個認知,像是一盆冰水混雜著滾油,澆在了吳長老的心頭。冰的是他固有的認知被顛覆,油的是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憋屈和荒謬感。
他教導百年,引經據典,微言大義,自認為已將《引氣訣》剖析得足夠透徹。可結果……還不如一個弟子用市井俚語般的比喻來得有效?!
難道……真是我的問題?
是我脫離了“群眾”?是我陷入了“知識的詛咒”?
這“費曼學習方法”……究竟是何方神聖?!
吳長老的腦子徹底亂了。訓斥的話堵在喉嚨口,卻怎麼也吐不出來。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類似卡殼般的聲音,那場麵,尷尬得能讓旁觀者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而台下的眾弟子,此刻的心情也是如同坐過山車。
從最初的震驚(有人敢打斷長老?),到疑惑(費曼學習方法是啥?),再到被林楓的“車馬理論”衝擊得三觀動搖(還能這麼理解?),最後看到吳長老那副仿佛被雷劈了、想發怒又找不到理由的懵逼表情……
一種巨大的、荒誕的、想笑又不敢笑的情緒,在數千弟子中間無聲地蔓延。
他們看看台上臉色變幻、仿佛在表演川劇變臉的吳長老,又看看台下依舊一臉“真誠求知”、仿佛隻是提出了一個再正常不過問題的林楓……
這反差,這畫麵,太美,不敢看。
“吳長老……這是被問住了?”
“我的媽呀,我第一次看到吳長老這種表情……”
“林師兄也太猛了吧?直接把長老整不會了?”
“可是……他說的好像真的挺好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