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像捧著剛拆下來的炸彈引信，捏著那兩節滾燙的9v電池和冰冷的“微笑殺手1號”鐵疙瘩，僵在自家公寓樓下。整棟樓如同陷入電子羊癲瘋，防盜門鎖的“嘀嘀”警報、智能鎖的“嘎吱”痙攣、以及住戶們氣急敗壞的拍門叫罵聲，彙成一片混亂的交響曲。空氣中彌漫著焊錫鬆香、植物焦糊和…周默牌恐慌的混合氣味。
“操…”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乾澀。褲兜裡手機還在瘋狂震動，屏幕上【門鎖係統錯誤】的警告彈窗倔強地閃爍。闖禍了，闖大禍了！圖紙上明明寫著有效半徑57米！這都隔了快三十米！是0.3漆包線導致的諧振頻率偏移？還是那個預留的7.83hz舒曼頻段像低頻海嘯一樣放大了乾擾？老k的警告“小心諧波反饋”像個巨大的巴掌扇在臉上。
他像做賊一樣，趁著樓裡亂成一鍋粥，沒人注意他這個“始作俑者”，低著頭，貼著牆根，飛快地溜回自己那間彌漫著災難氣息的公寓。反鎖上門幸好是機械鎖！），後背抵著冰涼的門板，心臟還在狂跳。
窗台上，“堅強一號”多肉靠近工作台的那幾片葉子，焦黃炭化的邊緣已經蔓延到了葉片中部，其中一片斷裂的葉子孤零零地躺在泡麵碗邊緣的油湯裡，斷口焦黑。無聲的控訴。
周默把惹禍的“微笑殺手1號”和電池扔在狼藉的工作台上，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技術宅的驕傲碎了一地。乾擾是有效，但這副作用也太離譜了！彆說去療養院對付手環，現在連自己家門都快保不住了！優化！必須立刻優化！範圍控製是當務之急！
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投向那張貼在台燈杆上的廁紙藍圖。老k狂放的筆跡此刻顯得無比珍貴。他抓起放大鏡，像考古學家研究甲骨文一樣，死死盯著環形天線部分和那個被重點圈出的電容c3。線太細…匝數夠但線阻大…q值上不去…諧振峰太寬…覆蓋了不該覆蓋的頻段…”他一邊嘀咕，一邊在旁邊的草稿紙上飛快演算著，“c3…c3是關鍵…老家夥說彆摳搜…容量不夠濾不掉低頻諧波…7.83hz的基頻放大效應…”汗水順著額角滑下，滴在草稿紙上，暈開一片墨跡。
他翻箱倒櫃，終於在一個裝廢棄主板的盒子裡，找到一個容量更大、體積也更大的電解電容。拆掉原來那個瘦小的c3，換上這個“大肚漢”。接著，他又在環形天線的幾個關鍵接點，小心翼翼地並聯了幾個小電容和電阻圖紙上沒提，純粹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土辦法），試圖壓窄諧振帶寬。整個過程像在給一個隨時會爆炸的土炸彈做心臟搭橋手術，手指微微顫抖。
“微笑殺手1.1版…給我爭口氣…”周默對著改裝後的鐵疙瘩喃喃自語，眼神裡是孤注一擲的賭徒光芒。他需要一次真正可控的、小範圍的測試，證明優化有效！目標…必須是活物，但又不能是人，更不能是倉鼠心理陰影太大）…最好是能即時反饋的…
他的目光掃過房間，最終定格在牆壁上。牆壁的另一邊，住著他的鄰居——退休音樂教師王大爺。王大爺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晚七點半，準時在陽台吊嗓子，哼唱他那跑了十萬八千裡的《我的太陽》。歌聲洪亮，穿透力極強，是整棟樓著名的“人肉鬨鐘”。
就他了！乾擾目標：王大爺的手機藍牙耳機！周默知道王大爺最近迷上了用藍牙耳機聽戲曲，吊嗓子時也戴著。如果乾擾器能精準地隻影響王大爺的耳機，讓他美妙的歌聲…出點小狀況，又不至於把整棟樓的門鎖再搞癱瘓，就算成功！
七點二十五分。周默像個狙擊手，潛伏在自家陽台窗簾後的陰影裡。手裡緊握著升級版的“微笑殺手1.1”，指尖冰涼。窗外，王大爺陽台的燈準時亮了。老人精神矍鑠的身影出現在陽台上，熟練地戴上那副碩大的黑色藍牙耳機，清了清嗓子。
熟悉的、帶著濃重個人特色的《我的太陽》前奏哼唱即將響起…周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成敗在此一舉！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按下了“微笑殺手1.1”的開關！
嗡…
一聲比之前低沉、穩定得多的蜂鳴響起，帶著一種被馴服後的溫順感。鐵疙瘩隻是微微發熱，沒有電暈，窗台上的“堅強一號”葉片也似乎沒有立刻變得更糟。
王大爺張開嘴，醞釀著第一個高音：“啊~~~”
聲音沒出來。
隻見王大爺的嘴張著，表情卻瞬間凝固，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他疑惑地摸了摸耳朵上的藍牙耳機，拍了拍，又按了按耳機上的按鈕。耳機指示燈正常閃爍，但大爺臉上的表情卻從疑惑變成了…一種奇異的、近乎空白的茫然。
緊接著，讓周默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
王大爺沒有繼續哼唱他那跑調的《我的太陽》，也沒有抱怨耳機沒聲。他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了，嘴巴再次張開，吐出的卻是一連串清晰、快速、毫無感情起伏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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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一四一五九二六五三五八九七九三二三八四六二六四三三八三二七九五零二八八四一九七一…”
圓周率！王大爺字正腔圓、勻速流暢地開始背誦圓周率！從3.14開始，小數點後一位接一位，毫無停頓，毫無差錯！聲音洪亮，穿透夜空，和他平時那跑調的歌聲一樣具有震撼力！
周默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乾擾成功了！但…這效果也太詭異了吧？！不是音樂卡頓，不是噪音乾擾…是直接讓人改背圓周率？！這他媽是什麼原理？！乾擾了藍牙信號，觸發了手機裡某個背誦app的語音播放？還是…某種更離奇的、針對聽覺或思維本身的“引導”？！
隔壁陽台，王大爺還在忘我地背誦：“…六九三九九三七五一零五八二零九七四九四四五九二三零七八一六四零六二八六二零八九九八六二八零三四八二五三四二一一七零六七九…”
聲音洪亮，節奏穩定，在寂靜的傍晚傳得老遠。幾戶鄰居的燈亮了，窗戶後麵隱約露出幾張困惑的臉。
周默嚇得魂飛魄散！趕緊鬆開開關！
嗡鳴聲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