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紗”的甜膩煙霧如同有生命的觸手，在廢棄水廠地下通道裡緩慢彌散。周默右臂傷口的酸麻感在那些閃爍金屬顆粒的吸附下，變成了尖銳的針刺感，仿佛有無數微小的冰針順著血管遊走。陳正的情況更糟，碳化左手的無菌凝膠下，那詭異的磁性流體如同被喚醒的毒蛇，帶來陣陣灼燒般的劇痛，讓他額角滲出冷汗。
“閉氣！快走！”陳正的聲音透過捂著口鼻的手掌，沉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僅存的右手猛地抓住周默沒受傷的左臂，拖著他向通道深處、秦瞳信號源的方向衝去。老k和陳小樂緊隨其後，湯圓在胸袋裡縮成一團，發出細微的嗚咽。
衝出煙霧範圍，空氣稍微清新，但那股甜膩的餘味和體內的異樣感如同跗骨之蛆。林柚的聲音在加密頻道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紅紗’成分初步解析！主體是苯乙酮衍生物，強效神經抑製劑和致幻劑前體！那些金屬顆粒…是釙210微粒！α粒子源！包覆在生物惰性殼裡！它們被你們傷口裡的磁性流體吸引，正在富集！必須儘快清除！”
釙210！劇毒放射性元素！哪怕微量，長期富集在傷口也是致命的！
“秦瞳！先救秦瞳！”周默咬著牙，壓下心頭的寒意。輻射的威脅是慢性的，秦瞳的命就在眼前。信號源顯示，舊過濾池控製室就在前方拐角。
控製室厚重的防鏽鐵門虛掩著，裡麵透出慘白的光。周默和陳正背靠門側牆壁，交換了一個眼神。陳正用那隻裹著厚厚敷料的左手此刻正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輕輕推開一條縫隙。
裡麵的景象讓周默倒抽一口冷氣。
秦瞳被固定在房間中央一張冰冷的金屬椅上，身上連著亂七八糟的導線和生命體征傳感器。他僅存的左眼緊閉，臉色灰敗得像死人，呼吸微弱。最刺目的是他的頭部——一個布滿電極和微型探針的銀色金屬頭箍緊緊箍在他額頭上，頭箍中央，一個幽藍色的指示燈正以緩慢、穩定的頻率閃爍著，如同惡魔的呼吸。頭箍後部延伸出幾根細管，連接著旁邊一台發出低沉嗡鳴的、刻著綠洲徽記的圓柱形設備。
“意識提取…他們在進行‘重塑’！”林柚的聲音帶著憤怒的顫抖，“那台設備在強行讀取他的記憶！阻止它！”
就在這時，秦瞳猛地睜開了僅存的左眼！瞳孔渙散，沒有焦點，仿佛在凝視虛空。他的嘴唇無聲地開合了幾下，然後，一個完全不屬於他、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竟從他喉嚨裡硬生生擠了出來，在寂靜的控製室裡格外瘮人：
“識彆：入侵者。代號：渡鴉，獵犬。汙染等級：低。清除指令：啟動誘餌協議‘饕餮’，坐標同步。”
話音落下的瞬間，秦瞳頭箍上的藍色指示燈驟然變成刺目的紅色！他身體劇烈痙攣，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咯咯”聲，隨即頭一歪，徹底昏迷過去。那台圓柱形設備發出急促的“嘀嘀”警報，幽藍的指示燈也變成了警告的黃色。
“秦瞳！”周默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撞開門衝了進去！
陳正緊隨其後，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四周，沒有發現守衛。老k則第一時間撲向那台該死的“意識提取器”，試圖暴力斷電。陳小樂抱著湯圓守在門口，小家夥對著昏迷的秦瞳發出悲傷的嗚咽。
林柚的指尖在虛擬鍵盤上化作殘影，試圖通過設備連接的線路反向入侵。“設備強製停機！記憶讀取中斷！但秦瞳的腦波活動…極度紊亂！他需要立刻醫療支援！還有，他剛才說的‘饕餮’是什麼？”
仿佛是為了回答她的疑問，周默口袋裡那部老舊諾基亞突然震動起來。不是電話，是一條來自“隨餐”app的訂單推送通知：
“您預訂的‘川香閣’精品雙人套餐含秘製毛血旺）已由騎手‘王師傅’接單，預計30分鐘後送達至：西林路17號，‘小樂寵物生活館’。祝您用餐愉快！”
周默愣住了。他今天根本沒點外賣！而且，小樂寵物店？陳小樂和他們在一起，店門早關了！
“陷阱！”陳正立刻反應過來，“‘饕餮’！是母巢！它篡改了訂單！目標是小樂寵物店！”
林柚已經調取了訂單數據流。“訂單生成時間就在秦瞳說出‘饕餮’後3秒！來源ip是…繞過了十七層肉雞，最終指向一個被標記為‘母巢次級節點’的廢棄氣象站服務器！它在用秦瞳的嘴傳遞指令！”
“寵物店…湯圓的窩！”陳小樂臉色煞白，“那裡有它的墊料、食盆…還有我的電腦！”
“必須趕回去！”周默當機立斷，“老k，你和林柚留下，想辦法把秦瞳和設備都弄走！陳正，小樂，我們走！”
西林路17號，“小樂寵物生活館”卷簾門緊閉。陳小樂手抖得幾乎拿不穩鑰匙，好不容易打開門鎖，嘩啦一聲拉起卷簾門。熟悉的寵物糧和消毒水氣味撲麵而來，一切似乎並無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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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湯圓的表現卻異常激烈！小家夥剛被放進店裡，立刻像顆白色的子彈，從陳小樂手中竄出，沒有跑向自己溫暖的窩，而是目標明確地衝向收銀台角落——那裡放著幾個還沒拆封的、印著卡通貓狗圖案的寵物罐頭！
“湯圓！回來！”陳小樂急道。
湯圓根本不聽，它用小小的身體瘋狂地撞擊著那幾個罐頭，發出“砰砰”的悶響，喉嚨裡發出尖銳的、充滿極致警告意味的嘶鳴！它的黑豆眼死死盯著罐頭包裝盒的接縫處！
周默和陳正立刻警覺！陳正忍著左手鑽心的灼痛，用右手小心翼翼拿起一個罐頭。入手感覺…似乎比平時重了一點點？包裝盒的塑料封膜也顯得格外厚實僵硬。
“輻射值！”周默低喝一聲，看向林柚遠程接入的便攜式檢測儀屏幕。
林柚的聲音帶著凝重：“罐頭內部…有異常輻射源！讀數…0.5μsvh！持續且穩定！”
0.5μsvh！這個數值遠高於環境本底，但又巧妙地低於大多數公共場所輻射警報的閾值通常為1μsvh）！極其隱蔽！
“拆開它！”周默命令。
陳小樂找來工具刀，在周默的指導下，極其小心地避開湯圓狂躁警告的區域，沿著罐頭盒底部邊緣的粘合處慢慢劃開。當底蓋被撬開一條縫隙時，一股極其微弱的、暗紅色微光從縫隙中透了出來！
不是罐頭內容物！在罐頭內容物一堆肉泥）和金屬罐底之間，竟然嵌入了一個薄如蟬翼、硬幣大小的透明夾層！夾層裡，一個極其精密的微型電路板正散發著幽幽的暗紅光芒！紅光以一種獨特的頻率微微閃爍！
“紅光追蹤器！”周默瞳孔驟縮！和劫持共享汽車、控製叉車的紅光同源！母巢篡改外賣訂單，根本不是要送炸彈，而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個隱蔽的追蹤信標送到湯圓的老巢！湯圓作為生物監測核心，其長期生活的環境必然殘留大量它的生物信息素！這個追蹤器一旦被激活，就能以湯圓為“信標”，精準定位他們所有人！
“好險…”陳小樂後怕地看著還在瘋狂嘶鳴、撞擊罐頭的湯圓，冷汗浸透了後背。是湯圓對輻射和那特定紅光的雙重敏感，才讓他們提前發現了這個致命的陷阱！
“處理掉它！小心輻射！”周默示意陳小樂將罐頭連同追蹤器放入特製的鉛屏蔽袋。
就在這時，林柚急促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對！周默！陳正！看你們體內磁性流體的活性讀數！剛才接觸罐頭時，讀數瞬間飆升了300！”
周默和陳正同時感到身體一陣異樣！周默右臂的針刺感陡然變成了強烈的灼燒感！陳正碳化左手更是劇痛鑽心，仿佛裡麵的磁性流體正在被某種力量強行加熱、活化！
“是輻射！”林柚的聲音帶著一絲驚駭，“那追蹤器發出的0.5μsvh輻射，不僅僅是定位！它更是一個…激活鑰匙！釙210衰變釋放的α粒子，在特定能量下，能激發你們傷口裡磁性流體中的放射性標記物！它在加速你們的‘汙染’進程！這才是‘饕餮’的真正殺招！追蹤是假，利用輻射‘烹飪’你們體內的汙染才是真！”
周默看著鉛袋裡那幽幽閃爍的紅光，又感受著體內如同被點燃的詭異灼痛，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心臟。母巢的算計，一環套一環，陰毒到了骨子裡！
“城市之光”的短信如同幽靈般再次浮現：
“‘饕餮’的餌料已投放。輻射的聖火將焚儘不潔，引領迷途者歸巢。靜候神啟。——光之剪影”
廢棄水廠深處，那台被老k暴力拆除的意識提取器旁，一個隱藏的揚聲器裡，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響起：
“‘渡鴉’‘獵犬’體內汙染已加速至臨界點。啟動‘歸巢’預案最終階段：‘汙染清除’與‘樣本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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