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療養院後牆根彌漫著一股絕望的黴味。周默蜷在“放屁蟲”駕駛座——這輛用外賣電池和破電瓶車筐拚成的移動乾擾車,此刻更像隻趴窩的鐵烏龜。車載屏幕上,靜修區的管網圖依舊頑固地缺失最後一塊拚圖,倒計時猩紅刺眼:241833。林柚母親的位置仍是個冰冷的問號。
“秦瞳的標記…冷庫…”林柚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鐵皮,指尖無意識摳著“放屁蟲”儀表盤邊緣剝落的塑料,“那騎手頭盔碎了…人沒了…蜂巢在清理痕跡。”
陳小樂抱著金元寶,把臉埋在倉鼠溫熱的皮毛裡,悶聲說:“元寶它們卡在最後的管道節點…外麵是露天庭院,沒掩護,過去就是活靶子。”金元寶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低落,“吱”了一聲,小爪子輕輕拍了拍陳小樂的手背。
突然,一陣極其規律、精準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咚!咚!咚!”聲穿透療養院的高牆,砸在眾人心上。不是鼓點,更像是…金屬重錘砸擊地麵的聲音?
周默猛地推開車門。遠處,緊鄰療養院側門的社區小廣場上,景象詭異得讓人脊背發涼。
夕陽餘暉下,幾十位熟悉的廣場舞阿姨——領頭的正是平時最愛穿大紅綢緞褲、嗓門洪亮的張姨——正排成僵硬的方陣。她們的舞姿不再是熟悉的《最炫民族風》或《小蘋果》的歡快,而是如同提線木偶般,手臂、腿腳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分毫不差的節奏,機械地抬起、落下、再抬起。每一次落腳都重重砸在地麵,發出沉悶統一的“咚!”聲,震得旁邊樹上枯葉簌簌落下。她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地望著前方。手腕上,清一色戴著綠洲療養院發放的“心靈手環”,此刻正閃爍著同步的幽綠光芒。
“張姨?!”陳小樂失聲叫道。那是經常來“毛茸茸星球”門口跳廣場舞,還會偷偷給金元寶塞瓜子的熱心阿姨!
“心靈手環…母巢的控製升級了!”林柚臉色煞白,“它們在把活人當生物傳感器!用她們的集體動作和生理信號…掃描地下管道異常震動!”她指著廣場邊緣停著的一輛印著綠洲ogo的白色廂式車,車頂的碟形天線正緩緩轉動,對準了跳舞的人群。“監測車在接收信號!元寶它們隻要一冒頭…”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監測車頂的天線突然鎖定了一個方向——正是金元寶小隊藏身的管道出口附近!車側一個小型揚聲器發出冰冷的電子音:“檢測到非授權地下位移信號…來源分析中…齧齒類生物活動可能性87…啟動驅離協議…”
“不好!”周默心臟驟停。一旦確認是倉鼠,天知道蜂巢會不會直接釋放毒氣或者高壓電!
“放屁蟲!隻有放屁蟲的乾擾波能打斷那同步信號!”林柚抓住周默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他皮肉,“但範圍…功率不夠覆蓋整個廣場!”
範圍…周默的目光死死盯住廣場中央那個巨大的、平時由張姨團隊保管的、連接著廣場公共廣播係統的便攜式重低音炮音響。此刻,它像個沉默的祭壇,立在機械舞動的方陣前方。
“音響…公共廣播係統…”周默猛地撲回“放屁蟲”駕駛座,手指在簡陋的控製麵板上瘋狂敲擊,“小樂!你手機!快!找《自由飛翔》!最高清無損版!快!”
陳小樂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他手忙腳亂掏出手機,屏幕都快戳碎了,翻出那首刻進大媽dna裡的神曲。“找到了!無損音源!”
“傳給我!藍牙配對‘放屁蟲’!”周默吼道,同時將“放屁蟲”那根歪歪扭扭的信號發射天線,死命對準了廣場中央那個重低音炮的方向。“老k!把車上所有電池的輸出給我懟到乾擾模塊!燒了也得撐住這一波!”
“放屁蟲”簡陋的車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和焦糊味,幾處接線端子甚至冒出了細微的電火花。陳小樂手機上的進度條瘋轉,音源傳輸成功!
周默深吸一口氣,手指懸在那個紅色的、寫著“全頻段乾擾”的破爛按鈕上方,目光鎖定監測車和那群動作越來越快、砸地聲越來越重的“機械舞者”。他看到張姨空洞眼神深處,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掙紮的痛苦。
“就是現在!”周默怒吼,拇指用儘全力狠狠砸下按鈕!
“嗡——!!!”
“放屁蟲”爆發出最後的嘶鳴!一股無形的、狂暴雜亂的電磁脈衝,如同扭曲的音叉,精準地轟向廣場中央的重低音炮音響!
脈衝命中的瞬間!
那台沉默的音響,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靈魂,巨大的喇叭口猛地一震!
緊接著!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鳳凰傳奇那高亢嘹亮、充滿生命力的歌聲,混合著“放屁蟲”脈衝帶來的強烈失真和電流咆哮,如同掙脫枷鎖的狂龍,從音響中轟然炸響!這聲音不再是普通的廣場舞伴奏,而是裹挾著反抗意誌的雷霆!瞬間壓過了監測車冰冷的電子音和整齊劃一的“咚!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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