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水塔鏽跡斑斑的基座在晨曦裡像個巨大的生鏽罐頭。箭頭所指的檢修口蓋板虛掩著,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張沉默的嘴。老k圍著它轉了三圈,鼻尖幾乎貼到冰冷的鐵鏽上,嘴裡念念有詞:“蟑螂王…好樣的!夠義氣!回頭老子給你立個不鏽鋼牌位!”他布滿油汙的手指小心地撬開蓋板,一股混雜著鐵鏽和潮濕泥土的沉悶氣味撲麵而來。
周默用手電筒光柱探入黑暗。光束切開塵埃,照亮了斜下方幽深的管道內壁。幾米深處,一個銀色的微型聚能環正靜靜躺在淤泥裡,旁邊是那隻“蟑螂王”焦黑扭曲的殘骸,一條金屬腿還倔強地伸著,指向更深處的黑暗。
“拿到了!”老k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用一根前端帶磁吸的自製長杆,小心翼翼地將那枚沾滿泥汙的聚能環撈了上來,像捧著稀世珍寶。“冷卻單元肯定在更下麵!得有人下去!”
陳小樂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看了看那深不見底的管道,又看了看自己細胳膊細腿,咽了口唾沫。林柚盯著聚能環,眼神複雜,父親的工牌還在老k的工具包裡,冰冷的現實和沉痛的情緒依舊沉甸甸地壓著她。秦瞳則慢悠悠踱過來,嶄新的高定西裝替換了昨晚腋下破洞的那件,他瞥了一眼黑洞洞的入口,優雅地撣了撣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語氣輕鬆得像在評價餐廳:“垂直探井?這項目預算有點超綱啊周老板,安全繩和防護裝備可是大頭。”
就在這時,一陣嘹亮的、帶著強烈節奏感的音樂由遠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
一群穿著色彩斑斕、亮片閃耀廣場舞服的大媽,像移動的霓虹燈方陣,正浩浩蕩蕩沿著河濱步道向這邊“進軍”。領頭的張姨精神矍鑠,手裡拎著的便攜音響是音浪的源頭。
“張姨!”陳小樂眼睛一亮,像看到了救星,抱著金元寶的航空箱就迎了上去,臉上擠出十二分的乖巧和可憐,“姨!江湖救急啊!”
音樂聲戛然而止。張姨叉著腰,看著灰頭土臉的幾人,還有地上撬開的檢修口,眼神瞬間變得警惕又好奇:“小樂?你們幾個小年輕,大清早鬼鬼祟祟扒拉這破水塔乾啥?偷電纜啊?這可是犯法的!”
“哪能啊張姨!”陳小樂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指老k手裡剛撈上來的、沾滿泥汙的聚能環,“是k大爺的寶貝零件掉下麵了!那可是…那可是他攢了半輩子準備娶老伴兒的定情信物!傳家寶啊!”他聲情並茂,還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眼圈瞬間泛紅。
老k一口唾沫差點嗆死自己,瞪著眼看陳小樂,胡子直翹。
張姨身後的老姐妹們“哄”地一下樂開了花,七嘴八舌:
“哎喲老k!沒看出來啊!老樹開花了?”
“定情信物掉臭水溝?夠坎坷的!”
“啥寶貝啊?拿出來瞅瞅?”
老k老臉憋得通紅,在陳小樂瘋狂使眼色的壓力下,隻能硬著頭皮,把那枚沾滿汙泥、形狀古怪的金屬零件往前遞了遞,含混不清地嘟囔:“…就…就這個…老物件…”
張姨湊近看了看,嫌棄地撇撇嘴:“嘖,黑不溜秋的,看著就晦氣!掉這爛泥坑裡,還不得泡爛嘍?趕緊弄上來啊!”
“正愁呢!”陳小樂趕緊接話,愁眉苦臉,“下麵又深又陡,全是鏽!我們帶的攀岩繩,”他指了指旁邊地上扔著的幾卷專業繩索,“昨晚淋了場怪雨,今早一看,全糟了!一扯就斷!”他拿起一段繩頭,輕輕一拽,果然,被雨水腐蝕的部位應聲斷裂。
“那雨是邪乎!”一個大媽心有餘悸地插嘴,“我晾陽台的不鏽鋼盆都長鏽點了!”
張姨看了看那糟朽的繩索,又看了看黑洞洞的檢修口,再瞅瞅老k手裡那“定情信物”,一拍大腿:“嗨!多大點事兒!繩子不行,咱們有‘戰袍’啊!”她豪氣乾雲地一指身後姐妹們身上閃閃發光的廣場舞服,“看見沒?鈦合金亮片!正經航天材料邊角料做的!又結實又滑溜!防鏽防腐蝕!比你們那破繩子強一百倍!”
老k渾濁的眼睛瞬間爆發出堪比探照燈的光芒,死死盯住大媽們衣服上那些指甲蓋大小、折射著晨光的亮片。“鈦合金…對!鈦合金!惰性!耐腐蝕!分子結構穩定!”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激動得語無倫次,“還有這魚油…魚油!”
他猛地轉向陳小樂:“小樂!快!去‘老劉頭酸菜魚’!把他後廚炸魚攢的那桶老油給我弄來!要最稠最黑最地道的!”
“啊?”陳小樂懵了。
“快去!”老k吼了一嗓子。
陳小樂抱著航空箱撒腿就跑。金元寶在箱子裡被顛得吱哇亂叫。
“張大姐!各位姐妹!”老k搓著手,臉上擠出這輩子最“和藹可親”的笑容,湊到張姨麵前,“幫幫忙!把你們這‘戰袍’上的亮片…借我用用?救人…啊不,救定情信物要緊!回頭我讓周老板給你們毛茸茸星球終身vip!寵物美容打一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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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默:“……”
張姨大手一揮,頗有女將軍風範:“姐妹們!脫!為了老k的夕陽紅!布料留著!亮片都給他薅下來!動作快!”
河濱步道上頓時上演了一出奇景。一群廣場舞大媽嘻嘻哈哈地開始現場“拆解”自己的戰袍,熟練地用隨身帶的指甲刀或小剪子,把衣服上綴著的鈦合金亮片“劈裡啪啦”往下摳。動作之麻利,堪比流水線女工。張姨更是豪邁,拎起自己那件開衩到大腿、綴滿亮片的紅色戰袍,衝著老k喊:“老k!要多少?夠不夠?不夠我這開衩還能往上剪!剪到胳肢窩都行!”
很快,陳小樂氣喘籲籲地抱著一個散發著濃鬱酸菜和油炸混合氣味的黑塑料桶跑了回來,裡麵是半桶粘稠黑亮的陳年魚油。
老k像打了雞血,立刻在天台找了個相對平整的水泥台麵當工作台。他把大媽們捐獻的鈦合金亮片收集起來,倒進一個不知從哪掏出來的、邊緣都燒變形了的小坩堝裡。又從工具包裡摸出個小噴槍,藍色的火焰“嗤”地一聲噴出,精準地舔舐著坩堝底部。亮片在高溫下迅速變紅、軟化、熔成一灘閃耀的液態金屬。
“油!小樂!倒油!小心燙!”老k吼道。
陳小樂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那桶散發著奇異味道的陳年酸菜魚老油,緩緩倒入旁邊一個舊水桶裡。老k用一把長柄坩堝鉗夾起滾燙的、冒著白煙的液態鈦合金,看準時機,猛地將其傾倒入冰冷的、粘稠的老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