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內部如同巨獸沉眠的呼吸聲還在低沉回蕩,深藍色的蝕刻紋路在鏽層下明滅不定。塔基那扇冰冷的合金門板中央,蜂巢ogo感應區幽藍的閃爍,像一隻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眾人。空氣裡彌漫著金屬鏽蝕、酸菜魚油殘留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來自塔身深處的冰冷氣息。
“這鬼地方…裡頭到底養了個啥?”老k貼在冰冷的塔壁上,後背被那呼吸般的震動激得汗毛倒豎,衝著下麵低聲吼,“周老板,還爬不爬?這‘心跳’聽著瘮得慌!”
周默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那律動的藍光,最終停留在塔基門禁上。“協議激活,硬闖風險未知。”他的聲音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先撤。ep修複優先。”
林柚緊盯著平板,屏幕上跳動著從塔身輻射出的異常低頻能量讀數,眉頭緊鎖。“能量場不穩定,源頭不明。強行突破可能觸發未知防禦。”她下意識地按了按隨身背包,裡麵那枚冰冷的舊工牌硌著她的掌心。父親的名字,蜂庫的名單,眼前這座活過來的塔…冰冷的線頭在她腦中混亂地糾纏。
陳正的手一直沒離開腰間的警械,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寂靜的河岸和遠處逐漸蘇醒的城市輪廓。“動靜太大,療養院的狗鼻子或者‘城市之光’的瘋子隨時可能聞著味過來。撤是上策。”
抱著“電池遺囑”的陳小樂早就想跑了,聞言立刻點頭如搗蒜:“對對對!k大爺你快下來!金元寶都嚇哆嗦了!”他頭頂的倉鼠配合地“吱吱”叫了兩聲,小爪子緊緊抓著他的頭發。
“媽的…到嘴的鴨子…”老k不甘心地啐了一口,但還是麻利地解開腰間的鍍酸甲繩索,順著塔身滑了下來。腳剛沾地,就迫不及待地抱起從管道深處撈出來的冷卻單元和聚能環,像抱著失散多年的孩子。“走走走!找個安全窩!老子要讓‘放屁蟲’它兄弟原地複活!”
一行人迅速收拾殘局,抹掉痕跡,如同退潮般消失在廢棄河岸的晨霧中,隻留下那座兀自“呼吸”著的巨大水塔,深藍色的光芒在鏽層下詭異地明滅。
城市另一端,一個由老舊地下車庫改造的臨時據點。空氣裡混合著機油、灰塵和外賣餐盒的味道。幾盞應急燈提供著慘白的光源,照亮了中央工作台上“放屁蟲”焦黑的殘骸、沾滿汙泥的冷卻單元和聚能環,以及老k攤開的一地精密工具。
老k正撅著屁股,鼻尖幾乎貼在一塊燒穿的電路板上,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放大鏡下的焊點,嘴裡罵罵咧咧:“…蜂巢這幫孫子!燒得真他媽乾淨!這保護層跟紙糊的一樣!幸好老子當年在廠裡焊導彈引信練出來的手藝…”他手裡的熱風焊槍筆噴出細小的藍色火焰,小心翼翼地修補著焦黑的線路。旁邊,陳小樂抱著金元寶的航空箱,緊張地遞著各種比繡花針粗不了多少的鑷子和元件。
周默靠在一根冰冷的承重柱旁,指尖夾著一根沒點燃的能量棒,目光沉靜地掃視著這個臨時避難所。林柚坐在角落一個倒扣的塑料箱上,膝蓋上攤著平板,指尖在虛擬鍵盤上快速滑動,試圖分析從水塔捕獲的能量波動數據,但屏幕上的波形圖混亂得如同鬼畫符。秦瞳則靠在最遠處的陰影裡,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他那副昂貴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偶爾掃過工作台和老k忙碌的背影,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據點唯一的入口——那扇沉重的、塗滿油汙的卷簾門突然被敲響了。不是正常的敲門聲,而是帶著某種急促而特定的節奏:三長,兩短,停頓,再一長。
陳正瞬間警覺,手按上腰側,無聲地移動到門側陰影裡,眼神銳利如刀。周默的眼神也瞬間凝聚。
老k頭也不抬,煩躁地吼:“誰啊?!送外賣的走前門!這裡沒單!”
門外傳來一個刻意壓低、卻依舊難掩暴躁的男聲,帶著濃重的市井煙火氣:“送個屁外賣!開門!王鐵柱!找k大爺和周老板!急事!火燒屁股了!”
王鐵柱?騎手工會的會長?
陳正和周默交換了一個眼神。周默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陳正這才小心地拉開卷簾門底部一道縫隙,確認外麵隻有王鐵柱和他那個叫柱子的年輕騎手後,才嘩啦一聲把門完全拉起。
王鐵柱幾乎是擠進來的,敦實的身板帶著一股子汗味和外賣保溫箱特有的塑料味。他臉色鐵青,額角青筋突突直跳,眼睛因為熬夜和憤怒布滿血絲。跟在他後麵的柱子抱著一個碩大的、印著“快送鮮蜂”ogo的加強型保溫箱,臉色蒼白,眼神躲閃,像隻受驚的兔子。
“周老板!k大爺!”王鐵柱進門就直奔主題,聲音因為壓抑著怒火而嘶啞,“出大事了!捅破天的大事!”他一把搶過柱子懷裡那個保溫箱,“砰”地一聲重重頓在老k的工作台上,震得上麵的工具零件一陣亂跳。
老k心疼地護住他的電路板,抬頭怒視:“姓王的!你發什麼瘋?老子這精密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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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密個屁!”王鐵柱粗暴地打斷他,猛地掀開了保溫箱的蓋子!一股濃鬱的、帶著奇異甜腥氣的咖啡味瞬間彌漫開來!保溫箱裡,沒有咖啡杯,而是整整齊齊碼放著幾十個用厚實錫箔紙密封的、拳頭大小的圓柱體!每個錫箔包上都印著一個猩紅的骷髏頭標記和一行小字:【t800專用補給黑糖瑪奇朵】!
“這…這是?!”老k的罵聲卡在了喉嚨裡,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些錫箔包,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他昨晚親眼見過這東西的威力——蜂巢用來毒翻人變成“植物人”的神經麻痹毒素!
“毒咖啡!”柱子帶著哭腔,聲音都在抖,“是毒咖啡!蜂巢…蜂巢讓我們送的…是毒藥!”
王鐵柱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工作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震得保溫箱裡的錫箔包都跳了一下。“老子他媽被當槍使了!”他雙眼赤紅,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公牛,“‘深藍後勤’!狗屁的後勤!就是蜂巢的皮!用高額跑腿費和工會返點當誘餌!讓我們工會幾百號兄弟,成了給他們送斷頭飯的催命鬼!”
他猛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揉得皺巴巴的訂單打印紙,狠狠拍在周默麵前:“周老板!你看看!看看這備注!‘咖啡加正義,五星好評返現’!操他媽的正義!操他媽的返現!這是蘸著人血的饅頭!”打印紙上,那行備注顯得格外刺眼,此刻再看,充滿了冰冷的嘲諷。
工作間裡一片死寂。隻有老k粗重的喘息和王鐵柱因為憤怒而壓抑的低吼。林柚抬起頭,看著那些錫箔包,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蜂巢大樓的破洞,冷藏區的名單…冰冷的鏈條扣上了殘酷的一環。陳正的眼神冷得像冰。陰影裡的秦瞳,擦拭眼鏡的動作微微一頓,鏡片後的目光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