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內部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石油。應急燈慘白的光柱勉強撕開一小片混沌,照亮了前方鏽跡斑斑、向下傾斜的金屬通道內壁。冰冷的鐵鏽味混雜著濃重的金屬腥氣,幾乎令人窒息。身後合金大門閉合的沉重摩擦聲還在通道裡回蕩,如同巨獸合上了獠牙。更深處,那冰冷、沉重、帶著金屬刮擦感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臟上。
“快!往下!”周默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裡帶著金屬般的回響,不容置疑。他打頭陣,軍用強光手電的光柱如同利劍,刺破黑暗,掃視著下方。通道並非直梯,而是沿著巨大塔身內壁螺旋向下,坡度陡峭,內壁覆蓋著厚厚一層暗紅色、如同乾涸血痂般的鐵鏽,濕滑無比。
老k緊隨其後,沉重的工具包硌著他的腰,他剛踩上那鏽蝕的斜坡,靴底就發出一聲刺耳的“滋啦——”,整個人猛地向下滑出半米,全靠死死抓住旁邊一根凸起的鏽蝕管道才穩住身形,驚出一身冷汗。“操!這鏽比冰還滑!根本站不住!”
林柚臉色蒼白,一手扶著冰冷濕滑的牆壁,一手緊緊攥著父親的工牌,指節發白。陳正拔出警用匕首,狠狠紮向旁邊的內壁試圖製造攀爬點,但匕首尖隻在厚重的鏽層上留下一個白點,根本無法深入。“不行!鏽層太厚太鬆!吃不住力!”
陳小樂抱著胸前口袋裡奄奄一息的金元寶,小倉鼠微弱的呼吸拂過他的皮膚,每一次都讓他心如刀絞。他看著腳下如同塗了油的斜坡,又看看後麵黑暗中越來越近的恐怖聲響,絕望幾乎要將他淹沒。“k大爺…想想辦法啊!元寶…元寶快撐不住了…”
秦瞳落在最後,西裝革履在黑暗中顯得格格不入。他借著周默手電光柱的餘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險惡的環境,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評估著什麼,又像是在等待什麼。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上那塊奢華腕表的表冠。
“滑…滑是吧?”老k喘著粗氣,渾濁的眼睛在幽暗中瘋狂掃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他猛地想起什麼,一把扯下自己背上的工具包,動作粗暴地翻找起來。油汙、零件、工具被胡亂扒拉到一邊。最終,他掏出一個用密封袋緊緊裹著的黑塑料桶——正是之前調製“鍍酸甲”繩索時剩下的那半桶“老劉頭酸菜魚”後廚炸魚攢下的、粘稠黑亮、散發著濃烈酸菜和油炸混合氣味的陳年魚油!
“酸菜魚油!油脂!高粘度!能滲透鏽層!”老k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語速快得像連珠炮,“還有…還有金元寶的尿!倉鼠尿裡有尿酸結晶!能腐蝕金屬表麵增加附著力!快!小樂!讓元寶尿點!救命用!”
“啊?!現…現在?!”陳小樂懵了,看著胸前口袋裡氣若遊絲、連動一下都困難的金元寶,心如刀割,“元寶它…它都這樣了…”
“沒時間了!快!不然大家一起玩完!”老k吼著,已經擰開了酸菜魚油桶的蓋子,那股極其複雜濃烈的氣味瞬間在狹小空間裡爆炸開來,熏得人頭暈眼花。
陳小樂看著後方黑暗中越來越清晰的、如同巨獸喘息般的沉重腳步和金屬摩擦聲,又看看腳下致命的濕滑,一咬牙。他極其小心地將金元寶從胸前的口袋裡捧出來,湊到那個打開的酸菜魚油桶上方,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元寶…好元寶…再幫一次…就一次…尿點…求你了…”
金元寶小小的身體在他掌心微微顫抖,半睜的黑豆眼似乎看了主人一眼,裡麵是極度的痛苦和虛弱。它似乎聽懂了那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脅和主人的絕望。它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極其微弱地“吱”了一聲,小小的身體一陣極其輕微的抽搐。幾滴渾濁、帶著濃重倉鼠尿騷味的淡黃色液體,顫巍巍地滴落進那桶粘稠黑亮的酸菜魚油裡。
“夠了!英雄!”老k低吼一聲,立刻拿起一根粗鐵絲,伸進桶裡瘋狂攪拌!酸菜魚的鹹腥、油脂的膩味、炸魚的焦香、還有倉鼠尿的獨特騷氣,混合成一種無法形容的、令人作嘔的恐怖氣味炸彈,在通道裡彌漫開來!粘稠的液體在攪拌中逐漸變成一種暗黃發黑的、如同融化瀝青般的膠狀物。
“塗手上!鞋底!所有接觸點!快!”老k自己先抓起一把粘稠滾燙心理上)的“防滑膏”,忍著惡心,狠狠抹在自己的手套和靴子底上。其他人也顧不上那可怕的氣味,生死關頭,紛紛效仿。
周默第一個將塗滿粘稠“防滑膏”的手按在鏽蝕的內壁上。奇跡發生了!那如同瀝青般的混合物,在接觸到冰冷鐵鏽的瞬間,似乎產生了某種化學反應,發出極其輕微的“滋滋”聲,並迅速滲透進疏鬆的鏽層!同時表麵快速凝結,形成一層堅韌、粘性極強的深色薄膜!他試探著用力一撐,手掌竟然牢牢地吸附在了內壁上,紋絲不動!
“成了!快下!”周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振奮。他手腳並用,如同壁虎般沿著陡峭的螺旋通道內壁,快速向下攀爬。塗了“防滑膏”的手套和靴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穩固抓地力,每一次移動都帶著粘稠物剝離鏽層的輕微“嘶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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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k、林柚、陳正、陳小樂將金元寶重新護在懷裡)緊隨其後。那混合油脂和生物酸液的防滑膏,在生死時速中展現出了驚人的效果。唯有秦瞳,動作似乎慢了一拍,他皺著眉,看著自己那雙價值不菲的定製皮鞋沾滿惡心的粘稠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惡,但還是迅速塗抹,跟上了隊伍。
一行人如同吸附在巨獸血管壁上的蟲子,在微弱的光線下,沿著陡峭濕滑的鏽蝕通道,向著深不見底的黑暗快速下行。下方,那冰冷、沉重、充滿惡意的腳步聲和金屬刮擦聲,已經清晰得如同就在耳邊!伴隨著一種低沉的、如同金屬共振般的嗡鳴,讓人頭皮發麻!
“下麵!有東西上來了!”陳正的聲音帶著緊繃的警惕,他的警用手電光柱猛地向下掃去!
光柱儘頭,通道下方幾十米處,幾個龐大的、輪廓猙獰的金屬身影正沿著內壁快速向上攀爬!它們擁有類似蜘蛛的多足結構,但關節是冰冷的液壓杆,軀乾覆蓋著厚重的裝甲板,頭部是閃爍著猩紅光芒的多棱麵傳感器!粗壯的合金肢體末端,是高速旋轉的合金鑽頭和閃爍著高壓電弧的爪鉗!每一次攀爬,都帶下大塊剝落的鏽片,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母巢的‘清道夫’蜘蛛!操!比療養院那些破爛狠多了!”老k的聲音帶著驚駭。
這些鋼鐵殺戮機器的速度遠超他們!眼看就要短兵相接!
“周默!右邊!有個維修平台凹進去一點!能躲一下!”林柚眼尖,指著下方不遠處內壁上一個不起眼的凹陷處喊道。
周默沒有絲毫猶豫,身體猛地向右側蕩去,塗滿粘稠防滑膏的手套和靴底在鏽壁上劃出幾道深痕,穩穩地落在了那個僅能容納兩三人、布滿灰塵和油汙的狹窄維修平台上。老k、林柚、陳正和陳小樂也險之又險地跟著蕩了過來,緊緊擠在狹小的空間裡,屏住呼吸。
秦瞳最後一個蕩過來,位置在最外側。他看著下方迅速逼近的猩紅傳感器光芒,又看看擠在平台內側的眾人,金絲眼鏡後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幽深和冰冷。
就在幾隻巨大的“清道夫”蜘蛛即將撲到平台下方的瞬間!
秦瞳動了!他的動作快如鬼魅,完全不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商業間諜!他左手猛地探出,手腕上那塊奢華腕表表盤“哢噠”一聲彈開,露出裡麵一個極其微小的針孔激光發射器!一道纖細卻致命的紅色激光束瞬間射出,精準地切向周默固定在鏽壁上、作為主要承重的那根鍍酸甲繩索!同時,他右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薄如蟬翼的陶瓷匕首,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狠狠割向陳正綁在腰間、連接著上方錨點的安全繩!
“你?!”陳正驚怒交加,但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嗤啦——!
鍍酸甲繩索堅韌無比,但激光束的高溫瞬間熔斷了最外層的金屬絲!而陳正的安全繩則被鋒利的陶瓷匕首應聲割斷!
周默在秦瞳手腕異動的瞬間就察覺到了致命的危機!他瞳孔驟縮,身體的本能反應超越了思維!在激光束熔斷繩索、身體因承重失衡而向下墜落的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一腳踹在旁邊的鏽壁上,借助防滑膏的強大粘附力,身體如同炮彈般向著平台外、遠離秦瞳的方向斜斜彈出!同時,他那隻沒被攻擊的手閃電般探出,在身體下墜的瞬間,死死抓住了維修平台邊緣一根裸露的、鏽跡斑斑的粗壯電纜!
滋啦!
高壓電弧瞬間從電纜破損處竄出,狠狠打在周默帶著防滑膏手套的手上!焦糊味彌漫!周默悶哼一聲,手臂肌肉瞬間繃緊如鐵,強大的意誌力硬生生抗住了這足以讓人鬆手的劇痛!身體懸在半空,如同狂風中的枯葉!
而陳正因為安全繩被割斷,整個人也失去了平衡,驚叫著向平台外滑落!幸好旁邊的老k和林柚眼疾手快,一人死死抓住他一條胳膊,才勉強將他拖住,半個身子都探出了平台邊緣!
秦瞳一擊得手,沒有絲毫停留。他臉上那副商業精英的偽裝徹底撕碎,隻剩下冰冷的殺意和一絲計謀得逞的殘酷。他借著割繩的反作用力,身體靈巧地向後一蕩,精準地落在了下方一隻剛剛撲上來的“清道夫”蜘蛛寬闊的金屬背甲上!那隻蜘蛛的猩紅傳感器掃過秦瞳,竟然沒有任何攻擊意圖!
“周老板,後會有期!替我向‘蜂庫’裡的林工問好!”秦瞳站在冰冷的鋼鐵蜘蛛背上,對著懸在半空、承受著電擊劇痛的周默,露出一個勝利者的、極其冰冷的微笑。話音未落,他腳下的“清道夫”蜘蛛多足發力,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載著他,如同乘坐專屬座駕般,沿著內壁,向著水塔更深處的黑暗,疾速下潛而去!另外幾隻蜘蛛也緊隨其後,猩紅的光芒迅速消失在下方,隻留下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回蕩。
維修平台上,一片死寂。隻有周默懸吊在半空,承受著高壓電擊的痛苦喘息,手套與電纜接觸處發出“滋滋”的可怕聲響和焦糊味。林柚看著秦瞳消失的方向,聽著他最後那句關於父親的話,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老k和陳正死死拽著陳正,驚魂未定。陳小樂抱著胸前口袋裡的金元寶,嚇得幾乎忘了呼吸。
下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上方,是封閉的絕路。而叛徒,已乘著敵人的殺戮機器,遁入了迷宮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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