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修通道裡的油汙又厚又黏,像冷卻了的瀝青,沒過了腳踝。每一步抬起都帶著“噗嗤”的粘膩聲響,留下一個緩慢回填的腳印坑。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機油、金屬鏽蝕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劣質潤滑脂加熱後的怪味,吸一口都感覺肺葉發沉。
老k佝僂著背走在最前麵,舊工裝褲腿卷到小腿肚,露出沾滿油漬的皮膚。他手裡拎著的家夥事兒,讓走在後麵的林柚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那玩意兒根本不像工具,更像從某個報廢火車頭上硬拆下來的凶器,一把通體黝黑、分量感十足的巨型活動扳手,長度快趕上林柚的胳膊。扳手頭部張開的巨口,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寒光。
“就是這兒!”老k的聲音在狹窄、布滿管道的通道裡撞出沉悶的回響。他停在一條巨大的、緩慢轉動的齒輪組傳動軸旁邊。那根軸有小腿粗,表麵布滿了陳年油垢和刮痕,正發出低沉、單調的“嗡嗡”聲,帶動著更深處看不見的龐然大物。通道壁上貼著的模糊標簽寫著:【主冷卻水循環泵齒輪減速箱】。
老k吐了口唾沫,那口痰精準地落在油汙裡,連個泡都沒冒就沉了下去。“瞅準了,這鐵疙瘩每轉一圈,中間那根連接軸會卡頓半秒,”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齒輪齧合處一個不起眼的豁口,“就趁這半秒卡殼的功夫,把扳手卡進去!它能撐住這堆鐵家夥停個…嗯…大概夠咱們鑽過去的工夫!”
他深吸一口氣,滿是油汙的手在褲子上抹了兩把,攥緊了巨型扳手的長柄。那布滿老繭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像在瞄準一頭隨時會暴起的鋼鐵巨獸,身體微微前傾,屏住呼吸,等待著那個轉瞬即逝的“半秒”。
“嗡…嗡…哢!”
就是現在!
老k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壓縮到極限的彈簧猛地釋放!他低吼一聲,不是憤怒,而是純粹發力時的悶哼。沉重的巨型扳手被他掄出一道短促而迅猛的弧線,帶著破風聲,精準無比地捅進了那即將再次咬合的齒輪豁口裡!
“哐啷——!”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鐵交鳴爆響!巨大的衝擊力震得老k手臂發麻,差點脫手。那緩慢轉動的沉重齒輪組發出刺耳的金屬呻吟,像被掐住了喉嚨的巨獸,猛地一頓!高速旋轉帶來的“嗡嗡”聲戛然而止,整個通道裡隻剩下扳手被巨大力量擠壓、扭曲時發出的、令人心悸的“嘎吱…嘎吱…”聲。
扳手那粗壯的金屬柄身,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高頻瘋狂震顫著,發出一種持續不斷的、低沉而穿透力極強的“嗡——嗡——”鳴響。這聲音像是直接敲在人的頭骨上,震得耳膜發癢,連帶著胸腔都跟著共鳴。旁邊的金屬管道壁上,細小的油珠被震得簌簌滾落。
“成了!快!”老k死死用肩膀頂著扳手柄尾,臉憋得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從…從旁邊那個檢修口鑽過去!快!”
周默和陳正反應極快。周默矮身,第一個像泥鰍一樣從齒輪箱側麵一個狹窄的、布滿油汙的檢修口鑽了過去。陳正緊隨其後,動作乾淨利落,魁梧的身軀展現出驚人的柔韌。
林柚抱著她那台剛剛死裡逃生、外殼還帶著裂縫的腦波探測儀殘骸,正準備彎腰鑽過去,突然感覺口袋一輕。
“吱!”
一道金黃色的閃電從她工裝褲口袋裡竄了出來,精準無比地落在了那根正在瘋狂震動、發出巨大噪音的巨型扳手柄上!
是金元寶!陳小樂那隻寶貝得要命、被臨時塞進林柚口袋當“生物傳感器”用的金絲熊倉鼠。小家夥顯然被這巨大的噪音和震動嚇得不輕,圓溜溜的黑眼睛裡滿是驚恐。它小小的身體隨著扳手的震動一起高頻顫抖,四隻小爪子死死扒住冰冷的金屬,像抓住救命的稻草。
然後,出於齧齒類動物在極度緊張下的本能——它張開嘴,露出兩顆門牙,對準那根震得它渾身發麻的金屬柄,“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地開始瘋狂磨牙!倉鼠門牙啃咬堅硬金屬的聲音,又尖又細,如同無數根小針,極其頑固地穿透了扳手那沉悶厚重的“嗡嗡”背景音,形成一種極其不協調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疊加噪音!
“金元寶!回來!”林柚急得低叫,伸手去抓。
就在這一刻!
那疊加的噪音——19hz的低沉嗡鳴老k扳手引發,精準對應著397章他們研究過的、能誘發特定生物反應的次聲波頻率)和倉鼠磨牙的尖銳高頻——仿佛達到了某種致命的共振點!
“劈啪!滋啦——!”
一聲清脆的爆裂聲,伴隨著細小的電火花,猛地從齒輪箱上方一個不起眼的、沾滿油汙的灰色塑料控製盒內部炸響!
那塑料盒子表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蔓延開一片蛛網般細密的裂紋!一股淡淡的、帶著奇特甜腥味的白煙,從裂縫裡絲絲縷縷地冒了出來。
幾乎是控製盒裂開的同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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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刺耳欲聾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撕裂了維修通道的沉悶!刺目的紅色警示燈在通道頂部瘋狂旋轉閃爍,將每個人臉上驚愕的表情和滿壁的油汙都染上了一層血色!
“糟了!觸動安保了!”老k臉色劇變。
警報的尖嘯聲還未落下,一陣凶猛的、帶著強烈威脅性的低沉咆哮聲,伴隨著急促而沉重的“噠噠噠”爪擊金屬地麵的聲音,從通道拐角處猛衝而來!
一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帶著腥風,在血色警示燈光下猛地撲出!那是一條體型健碩、肌肉線條流暢得如同雕刻的純黑色杜賓犬。它頸部的皮毛因為衝刺而繃緊,露出下麵虯結的肌肉,血紅的眼睛死死鎖定擋在最前麵的陳正,張開的大嘴裡獠牙森白,滴落著粘稠的涎水。目標明確——撲殺!
秦瞳的身影緊隨著杜賓犬出現在拐角陰影處。他昂貴的西裝外套不見了,隻穿著皺巴巴的絲質襯衫,臉上昨天被羅非魚尾抽出來的紅腫印子還沒完全消退,此刻因為暴怒而扭曲。右臉頰的肌肉在瘋狂跳動,眼神凶狠得像要擇人而噬。他左手死死拽著一根已經繃緊的牽引繩,右手則握著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槍口微微抬起,指向通道。
“找死!”秦瞳的怒吼被警報聲蓋過,但那口型清晰無比。
杜賓犬的撲擊快如閃電,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撲陳正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