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新生的聲波信號,並非噪音。它在渾濁的水中傳播、共振,最終在相對平靜的水麵上方形成了一股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空氣振動!
這振動,在冰冷、死寂的管道空間中,凝聚成了一段極其簡單、不斷重複的、帶著童真和一絲淡淡憂傷的旋律。正是朵朵在414章哼唱過、又在421章被老k模擬過的、那首充滿回憶的兒歌片段!
清澈稚嫩的哼唱聲,如同幽靈的低語,在彌漫著惡臭和血腥的空氣裡,幽幽地飄蕩起來。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這突如其來的、純淨的童聲哼唱,與周圍汙穢絕望的環境形成了地獄般的反差!平台上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陳正猛地站直身體,巨大的身軀因激動而顫抖。陳小樂張大了嘴,眼淚瞬間湧出。周默和老k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而下方,在汙水中痛苦蜷縮、左耳血流不止的秦瞳,身體猛地一僵!
那熟悉的旋律,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入他混亂、劇痛、被朵朵記憶碎片反複衝刷的意識深處!
“呃…唔…”他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嗚咽,雙手死死摳住頭皮,指縫間滲出鮮血。屬於朵朵的記憶碎片和屬於秦瞳本體的痛苦在腦海中瘋狂廝殺、撕裂!他那隻完好的左眼瞳孔瘋狂地收縮、擴張,裡麵翻湧著極致的痛苦、茫然、掙紮,還有一絲被強行喚醒的、對那段旋律本能的…歸屬感?
他高大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承受著千鈞重壓,雙膝一軟,“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汙水中!冰冷的汙水淹沒到他胸口,左耳流出的鮮血在墨綠色的水麵上暈開一小團刺目的鮮紅。
就在這時,那條一直守護著他的杜賓犬,幽綠的眼睛突然轉向歌聲飄來的方向——那片懸浮在汙水中、微微脈動著幽藍光芒的“複合體”。犬類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那奇異的聲源。
“嗚…”杜賓犬發出一聲短促的低鳴,毫不猶豫地鬆開秦瞳,龐大的身軀劃開水麵,敏捷地朝著那片發光體遊去。它低下頭,張開嘴,小心翼翼地用牙齒將那枚吸附著金屬碎片和線圈的突觸樣本銜了出來!它叼著這個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奇怪玩具”,掉頭遊回跪在汙水中的秦瞳身邊。
秦瞳依舊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認知混亂中,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左耳的鮮血滴落在水麵上。
杜賓犬將嘴裡叼著的、散發著微弱哼唱聲的“複合體”,輕輕放在了秦瞳那隻浸泡在汙水中的、沾滿血汙的右手邊。它用濕漉漉的鼻子拱了拱秦瞳垂落的手臂,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安撫聲。
秦瞳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在右手邊那片幽藍的微光和不斷傳出的純淨哼唱上。
混亂、痛苦、血腥的視野裡,這抹幽藍和童真的旋律,像黑暗深淵裡唯一的光。
他那沾滿汙血和泥濘的右手,極其緩慢地、顫抖著抬起。動作僵硬,卻帶著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近乎虔誠的輕柔。他沒有去抓那個發光的複合體,而是越過了它,帶著血汙的手指,遲疑地、輕輕地落在了杜賓犬那濕漉漉、肌肉虯結的右耳廓上。
粗糙的手指,笨拙地撫摸著狗耳朵柔軟的絨毛和堅硬的軟骨。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和忠誠的陪伴,似乎穿透了無儘的混亂和痛苦。
一個極其微弱、沙啞、卻帶著孩童般固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聲音,如同囈語般,斷斷續續地從秦瞳沾滿血汙的唇間擠出:
“…修…好…了…”
聲音很輕,幾乎被水聲和遠處冷卻管的呻吟淹沒。
但平台上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是朵朵。
在這片汙穢與血腥的深淵裡,在幽藍的微光和童真旋律的環繞下,在杜賓犬忠誠的守護中,朵朵那原始的人格碎片,再次短暫地、清晰地接管了這具瀕臨崩潰的軀殼,發出了屬於她的、對“修好”了狗狗耳朵雖然它本來就沒壞)的執念和溫柔。
而伴隨著這句囈語,冷卻管內部,在聲波共振和化學腐蝕的雙重摧殘下,一聲沉悶的、如同金屬心臟被捏碎的巨響,轟然從管道深處傳來!
“操他大爺的食堂采購,這他媽是洋蔥還是催淚瓦斯彈?”
林柚手裡的菜刀狠狠剁在砧板上,刀鋒下汁水四濺的紫皮洋蔥正釋放著無差彆化學攻擊。眼淚根本不受控製,洶湧得像是開了閘的消防栓,糊得她視線裡一片朦朧的水光。她不是在療養院廚房幫工嗎?怎麼感覺像是被扔進了某個秘密基地的刑訊室?這洋蔥,絕對是武器級的。
她狼狽地用胳膊肘胡亂抹著臉,結果隻是把辛辣的汁液蹭得更多,刺激得眼睛更疼,視野徹底報廢。這破地方!城市之光把“微笑天使”朵朵弄進來當活體廣告牌還不夠,療養院深處還藏著能直接往人腦子裡灌東西的“腦波灌溉”實驗?她一邊切一邊在心裡把城市之光高層挨個“問候”了一遍,順便問候了食堂采購的全家。
眼淚流得更凶了。生理鹽水混著洋蔥的辛辣因子,順著臉頰滑落,有幾滴正巧砸在砧板邊緣。她吸著鼻子,努力辨認著案板上那一小堆切得歪歪扭扭的洋蔥丁。這活兒乾得實在憋屈,要不是為了裝成輕度癡呆混進廚房這後勤區,好摸清通往地下核心實驗室的路徑,誰受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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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姐,切好啦沒?王師傅那邊等著下鍋呢!”廚房門口探進來一張年輕的臉,是配菜小工阿強。
林柚趕緊把臉扭開,含糊地應著:“好…好嘞,馬…馬上!”她故意把聲音拖得又慢又鈍,手上動作卻不敢停。裝癡呆是個技術活,動作不能太利索,腦子反應不能太快,但活兒還不能乾砸了。她費力地眨巴著被淚水糊住的眼睛,想把砧板上的洋蔥丁攏進旁邊的不鏽鋼盆裡。
手剛伸出去一半,胳膊肘不小心碰倒了砧板旁一個裝滿了水、泡著幾根蔫黃瓜的塑料盆。
“嘩啦!”
水花四濺,塑料盆砸在地上彈跳著滾開,泡得發白的黃瓜滾了一地。林柚“哎喲”一聲,笨拙地彎腰去撿,動作又慢又僵硬,活像關節生了鏽的機器人。
“笨手笨腳的!就知道添亂!”一個穿著油膩白大褂、滿臉橫肉的胖廚師聞聲衝了過來,手裡還拎著把炒勺,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林柚臉上,“這點事都乾不好!趕緊收拾乾淨!收拾完了去後麵冷庫門口,把今天新到的‘營養液’箱子搬到b區消毒室去!動作快點!彆磨磨蹭蹭跟個木頭似的!”
胖廚師吼完,罵罵咧咧地轉身回去顛他的大勺了。林柚心裡的小人已經把這胖廚子按在地上摩擦了十八遍,臉上卻還是一副怯生生的、被嚇到的癡呆樣,慢吞吞地蹲下去撿黃瓜。搬箱子?冷庫後麵?b區消毒室?
她心裡那點因為洋蔥帶來的暴躁瞬間被壓了下去,升起一絲警覺。這路線……好像正好經過通往地下實驗室那部需要特殊權限才能開啟的貨運電梯附近?她之前踩點時就注意到,那電梯入口在冷庫區最深處,平時都鎖著,有專人看守。搬箱子過去,是個機會!
林柚磨磨蹭蹭地把地上狼藉收拾好,又“不小心”把幾根黃瓜踢到了更遠的角落,拖延了一點時間。直到胖廚師又吼了一嗓子,她才縮著肩膀,推起旁邊一輛空著的平板推車,腳步拖遝地朝冷庫區走去。推車軲轆有點歪,在光滑的地麵上發出“咯噔、咯噔”單調又刺耳的噪音,在彌漫著食物氣味和消毒水混合氣味的走廊裡回蕩。
越靠近冷庫區,空氣裡的寒意越重。療養院明麵上打著“高級康複中心”的幌子,暗地裡卻是城市之光進行“腦波灌溉”實驗的巢穴。所謂“營養液”,林柚心裡門清,十有八九就是實驗用的特殊製劑。走廊燈光慘白,照得兩側冰冷的金屬門泛著死氣沉沉的光。偶爾有穿著淺藍色製服的工作人員匆匆走過,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這裡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安靜得隻剩下她推車的“咯噔”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設備低鳴。
終於,她找到了堆在冷庫厚重金屬門旁邊的十幾個白色塑料箱。箱子不大,但異常沉重,封口處貼著醒目的生化危險標識和一行小字:“腦波協同介質3型冷藏)”。就是它了。
林柚深吸一口帶著冷庫特有腥冷味的空氣,開始把箱子一個個搬上平板車。動作依舊保持著偽裝出來的遲鈍笨拙,但每一次彎腰、發力,肌肉都在精確控製下。她一邊搬,眼角的餘光一邊飛快地掃視著周圍環境。
冷庫巨大的金屬門緊閉著,旁邊是管理員的小隔間,玻璃窗後坐著個正在打瞌睡的老頭。再往深處,走廊拐了個彎,儘頭是一扇厚重的、沒有任何標識的灰色金屬門,門口上方亮著一個微弱的紅色指示燈——那正是通往地下核心區的貨運電梯。兩個穿著灰色安保製服、腰上彆著電擊棍的彪形大漢像門神一樣杵在電梯門兩側,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通道。
“喂!動作快點!彆在通道裡磨蹭!”一個安保注意到了她,粗聲粗氣地嗬斥道。
林柚趕緊低下頭,推著堆滿箱子的平板車,慢吞吞地朝走廊深處、安保指示的b區消毒室方向挪去。推車軲轆的“咯噔”聲在寂靜的通道裡顯得格外清晰。她故意讓推車走得不穩,車身微微搖晃,箱子也跟著輕輕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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