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念之樹的震顫愈發劇烈,樹乾上那些暗紫色的脈絡如同獲得了生命般瘋狂搏動,將海量的幻夢境負麵能量泵送至樹冠深處,孕育著那恐怖的“懼之枝”。空氣中彌漫的具象化恐懼氣息幾乎濃得化不開,沉重地壓迫著每個人的神經,銀匙所化的光盾和霍克機械臂的紅光在這片濃鬱的惡意中如同暴風雨中的孤燈,艱難地維持著方寸之地的清明。
塞拉全神貫注,依靠烙印傳來的尖銳預警感知著周遭一切細微的變化,任何一絲能量的異常波動都可能預示著致命的襲擊。緊張的氣氛繃緊到了極致。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並非來自正在劇變的惡念之樹本身,而是來自於他們周圍——那片罪淵無儘的黑暗虛空。
毫無征兆地,虛空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撕裂,一股混亂到極致的、夾雜著無數時間碎片與空間亂流的能量潮汐,如同決堤的洪流,從四麵八方猛地向他們洶湧襲來!
這不是純粹的精神衝擊,也不是物理攻擊,而是一種更根本、更恐怖的時間錯位能量!能量潮汐所過之處,空間的連續性被打破,時間的流逝變得混亂而瘋狂。塞拉眼中看到的景象瞬間變得光怪陸離:霍克的機械臂時而嶄新如初,時而鏽蝕崩壞;摩根教授的典籍書頁瘋狂翻動,時而空白,時而寫滿未有的文字;甚至能看到自己過去的殘影與未來可能的碎片在眼前一閃而過!
“惡念潮!”艾米麗尖叫起來,她的記錄板屏幕瞬間被亂碼吞噬,“罪淵本身的防禦機製!時間和空間的規則在這裡崩壞了!”
這股潮汐的能量性質詭異無比,銀匙的光盾和霍克的能量力場對其的防禦效果大打折扣。混亂的時間碎片如同最鋒利的刀刃,切割著他們的意識與身體,空間錯位帶來的撕裂感幾乎要將他們扯成碎片!
“頂住!”霍克怒吼著,機械臂過載運轉發出刺耳的嗡鳴,暗綠色的血液從接縫處滲出,他強行穩定住周身一小片區域的空間,但範圍極其有限。
摩根教授誦念禱文,典籍散發出慘白的光芒,試圖撫平時間的褶皺,卻如同杯水車薪。
塞拉將銀匙的力量催動到極限,光盾勉力支撐,但他清晰地感覺到,在這股源自罪淵本源的混亂力量麵前,個人的抵抗是多麼渺小。烙印傳來的預警已經變成了持續不斷的、代表極度危險的尖銳嘶鳴!
眼看整個小隊就要被這股時間與空間錯亂的狂潮徹底吞沒、撕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個身影猛地從隊伍中衝了出去,並非向前,而是逆向衝向了能量潮汐最凶猛的一側!
是庫庫爾坎!
那位來自瑪雅遺跡的傳承者,平時沉默寡言,總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觀察著一切,手中緊緊握著她父親留下的、刻有太陽曆圖案的護身符。
此刻,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猶豫,隻有一種決絕的平靜。她的身體爆發出強烈的、與幻夢境負麵能量截然不同的古老光芒——那是屬於她血脈的、源自瑪雅文明對時間與星辰理解的最後力量。她手中的太陽曆石護符瞬間亮到極致,上麵的符文如同活過來般流轉。
她沒有試圖去對抗整個惡念潮,那是不可能的。她所做的,是將其全部的精神、全部的血脈力量,乃至整個生命意識,凝聚成一點,如同一塊投入洪流的礁石,強行錨定住了小隊側前方最為混亂、最為致命的一股時間亂流!
“以羽蛇神庫庫爾坎之名!以時光與星辰的秩序!”她用古老的瑪雅語發出呐喊,聲音清澈而堅定,仿佛穿透了時間的混亂。
“轟——!”
惡念潮汐的主要衝擊力狠狠撞在了她以自身生命和意識化為的“錨點”之上!
時間亂流為之一滯。
但代價是巨大的。庫庫爾坎的身體如同被無數無形的刀刃切割,瞬間布滿了縱橫交錯的、仿佛存在於不同時間線的可怕傷口。她的眼睛、鼻孔、耳朵裡都溢出了閃爍著星光的血液——那是她意識核心正在被時間錯位能量瘋狂侵蝕、瓦解的征兆。
她艱難地回過頭,目光越過洶湧的能量亂流,精準地落在了被霍克和塞拉護在身後的、驚愕的塞拉臉上。她的嘴唇翕動,用儘最後一絲氣力,喊出了凝聚著她全部信念的遺言:
“守住……希望……!”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所有的神采瞬間黯淡下去。那具承載著古老傳承的軀體,如同風化的沙雕,在時間亂流的餘波中快速崩解、消散。唯有那塊失去光澤的太陽曆石護符,當啷一聲掉落在黑色的琉璃地麵上,發出清脆卻令人心碎的聲響。
她用自己的徹底湮滅,為小隊爭取到了至關重要的、不到兩秒鐘的喘息之機,擋住了最致命的一波衝擊。
“庫庫爾坎!”塞拉目眥欲裂,嘶聲大喊。
一股強烈到無以複加的愧疚感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
又一位同伴!
又一位同伴因為他的決定,因為他的帶領,為了守護他……犧牲了!就在他的眼前,化為了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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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萊亞斯、本、現在又是庫庫爾坎……一個個名字,一張張麵孔,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靈魂深處。如果不是他拒絕了混沌之匙,如果不是他選擇了這條看似抗爭實則可能仍是絕路的道路,她或許不必死……
沉重的負罪感幾乎要將他壓垮,握著銀匙的手都開始顫抖。他是不是錯了?他的堅持,是不是隻是在用同伴的生命,去填補一個注定無法改變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