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匙與懼之枝的接觸,仿佛將一根燒紅的鐵釺探入了極寒的冰水之中,瞬間引發了劇烈的、近乎毀滅性的能量衝突。
塞拉的意識如同被投入了攪拌機,銀匙上傳來的反噬力量幾乎要將他緊握的手指震碎。懼之枝所蘊含的、凝聚了整個幻夢境暗麵以及他們自身掙紮的恐懼能量,其龐大與汙穢遠超想象,根本不是個人意誌所能輕易乾涉。
然而,就在銀匙的光芒即將被那濃鬱的暗紫色靈光徹底吞噬、塞拉的意識也快要因過載而崩潰的千鈞一發之際——
某種更高層次的、無法理解的存在,似乎被這膽大包天的“接觸”行為所觸動。
銀匙之上,那些古老符號的流轉方式驟然改變,不再是試圖去理解或壓製懼之枝的能量,而是仿佛變成了一個通道,一個坐標!
一瞬間,一股冰冷、浩瀚、完全超脫了人類理解範疇的意誌,順著銀匙建立的微弱聯係,短暫地“瞥”了一眼罪淵,瞥了一眼那新生的懼之枝。
那並非惡意,也非善意,而是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對“存在”本身的漠然審視。是門之鑰,是時空本身的主宰——尤格·索托斯yogsothoth)的力量,透過銀匙這個與其概念相關的器物,對於懼之枝這種奇特產物投來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關注”。
僅僅這一絲“關注”的降臨,所帶來的位格上的絕對壓製,就讓那狂暴的懼之枝猛地一滯!
其散發出的暗紫色恐懼靈光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按捺下去,光芒瞬間黯淡了數倍。周圍那些瘋狂躁動、洶湧撲來的惡念體,也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動作變得遲滯、混亂,發出了困惑而不安的嘶鳴。
就是現在!
“走!”霍克反應最快,儘管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戰機稍縱即逝。他機械臂猛地向前轟出一記強大的能量衝擊,暫時清空了一小片區域,一把拉住幾乎虛脫的塞拉。
“撤退!退回通道!”摩根教授大吼,典籍綻放出最後的光芒,為他們指引來時之路的方向。
艾米麗迅速收起記錄板,馬克和索菲亞攙扶起精神透支的莉娜和其他錨點者,小隊以一種近乎狼狽的姿態,抓住這來之不易的、由未知存在偶然賜予的喘息之機,向著罪淵邊緣、那尚未完全閉合的通道全力衝去。
身後,是暫時被壓製但顯然不會持續太久的懼之枝,以及無數從遲滯中逐漸恢複、再次發出瘋狂咆哮的惡念體。
他們的逃亡艱難而倉促,每個人都帶著傷,精神與肉體都瀕臨極限。但當他們最終踉蹌著衝回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地下那熟悉的、布滿鉛板與符文的“靜滯之間”時,所有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劫後餘生的虛脫感。
然而,現實世界的景象,卻並未給他們帶來絲毫安慰。
剛剛從極端異常的罪淵脫離,感官尚未完全調整回來,但他們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粘滯感,仿佛時間的流逝變得不再順暢。燈光的光芒似乎帶著一種奇怪的拖影,儀器的嗡鳴聲聽起來時快時慢,極不穩定。
“時間錯位……加劇了……”艾米麗喘著氣,看著手中記錄板屏幕上瘋狂跳亂、甚至偶爾出現倒流跡象的時間戳,臉色難看至極。
他們掙紮著走出地下設施,來到密大校園。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的心沉入了穀底。
校園街道上,幾個學生保持著走路的姿勢,卻如同卡頓的影像般,在原地重複著抬腿、落下的動作,臉上是一片空白茫然。一個抱著書本的教授突然愣住,困惑地看了看四周,仿佛失去了剛才幾秒鐘的記憶,搖搖頭繼續往前走。遠處,一輛汽車的尾燈光芒在亮起與熄滅之間瘋狂閃爍,仿佛同時存在於兩個不同的時間點。
“月背的‘時間鏽蝕’……可能已經嚴重到直接影響現實世界了……”摩根教授的聲音充滿了疲憊與駭然,“而且……這感覺,和罪淵裡的惡念潮很像,但……更加彌散,更無孔不入。”
滅世的危機,不再遙遠的概念,而是化作了眼前這些詭異而令人心悸的日常錯亂,近在眼前。
而塞拉,他所承受的遠不止這些。
一回到現實世界,他眉心的烙印就傳來了前所未有的異常反應。
一股微弱卻極其頑固的暗紫色能量波動,仿佛一根無形的絲線,穿透了維度的阻隔,從遙遠的幻夢境罪淵深處,與他的烙印建立了某種詭異的遠程共鳴!
那根由他“催生”的懼之枝,即便相隔無數空間,其散發出的恐懼氣息,依舊在持續不斷地撩撥、侵蝕著他的意識。
他的腦袋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個不斷低語著各種恐懼場景的蜂巢,嗡嗡作響。眼前時不時閃過印斯茅斯的幻影、格赫羅斯的迫近、月背的鏽蝕、時間的錯亂……意識開始變得模糊,難以集中精神,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與沉重感,幾乎要將他壓垮。
每一次共鳴的悸動,都像是在提醒他:看啊,這就是你親手參與催生出來的滅世之火,它正在燃燒,並且通過你,感受著這個即將被它吞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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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