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鎮,曾經以碧海銀沙和豐饒漁獲聞名的小鎮,如今卻被一層灰敗的陰霾籠罩。空氣中不再隻有鹹腥的海風,更混雜著死魚的腐臭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喉頭發緊的異味。船隻閒置在碼頭,如同擱淺的巨獸,漁網破敗地懸掛著,鎮上行人麵色惶惶,咳嗽聲此起彼伏。
王嬸家靠近碼頭,是一棟飽經海風侵蝕的木屋。「汐」便住在了這裡。他脫下象征雪山的僧袍,換上素淨的便裝,外麵罩著白大褂,立刻投入了工作。王嬸家臨街的小廳,成了臨時的診室。
每天,從清晨到日暮,這裡都排著隊。有持續低燒、嘴唇發紫的孩童,有渾身關節腫痛、呻吟不止的老人,有皮膚泛起詭異紅疹、奇癢難耐的壯年漁民。「汐」耐心地問診,聽診,檢查,用他那個半舊的醫藥箱和日益減少的藥品,儘力緩解著大家的痛苦。他給發燒的孩子喂下精確計量的退燒藥和抗生素,為關節痛的老人貼上帶來的活血化瘀膏藥,仔細清理著漁民們因接觸汙染海水而潰爛的皮膚傷口。
他的動作始終沉穩、精準,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性,仿佛混亂與絕望中的一座孤島。孩子們在輕柔的安撫下停止哭泣,大人們在清晰的解釋中找到一絲心安。
王嬸看著「汐」忙碌的身影,心疼不已。每天,她都會想方設法熬上一鍋熱氣騰騰的海鮮粥,用的是家裡最後一點存糧——幾尾還算新鮮的小雜魚和曬乾的貝肉。她總是將最稠、料最足的那一碗,硬塞到「汐」手裡。
“汐大夫,你天天這麼辛苦,費心費力地給大家看病,可不能累垮了身子。多吃點,這粥裡是海的味道,雖然……雖然現在海病了,但這點心意,你得收下。”王嬸的聲音帶著哽咽。
「汐」沒有推辭,接過碗,慢慢喝著。粥味依舊鮮美,卻仿佛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如同這片被詛咒的海域。
老漁民李伯,是王嬸的鄰居,一個臉上刻滿風浪痕跡、眼神卻依舊銳利的老人。他時常來看望「汐」,有時會帶來一些罕見的、還算完好的海貨。
“汐醫生,你看,這是梭子蟹。”李伯拿起一隻蟹,指著蟹殼,“真正新鮮的,殼是青灰色的,帶著光澤,腿腳有力。你再看看那些……”他指向碼頭邊堆積的一些死蟹,那些蟹殼呈現出不祥的墨黑色,甚至帶著詭異的粘液,“那些就是被‘臟東西’汙染了的,碰都不能碰!”
「汐」順著李伯的手指看去,「維度審判」的微觀感知瞬間聚焦在那隻黑色梭子蟹上:
【目標掃描:汙染梭子蟹。檢測到機體組織內充斥‘汙染因子’高濃度,活性強),能量特征與水之汙染者同源。該因子正在持續分解生物組織,釋放毒素,並具備微弱的環境擴散性。】
果然,汙染已經滲透到了食物鏈的底層。
他不動聲色的借著去海邊查看病情和采集空氣、水源樣本的機會,用特製的小瓶收集了一些顏色明顯暗沉、甚至泛著油光的海水樣本。夜深人靜時,在燈下仔細研究這些樣本,嘗試用已知的草藥知識和「維度審判」的分析能力,尋找可能的淨化途徑。那個王嬸贈送的貝殼藥罐,被他用來盛放一些初步篩選出來的、可能具有抗汙染特性的本地植物樣本。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李伯拄著漁叉,站在碼頭上,望著遠處那片被稱為“魔鬼礁”的黑色礁石群,眉頭緊鎖。
“汐醫生,你看那海水,一天比一天黑,一天比一天臭。”李伯的聲音沉重,“漁獲都快死絕了。而且……我夜裡睡不著,起來看海,好幾次都看到魔鬼礁那邊的礁石洞裡,有綠光一閃一閃的,邪門得很!”
「汐」順著李伯所指的方向望去。暮色中,那片嶙峋的黑色礁石如同惡魔的獠牙,刺破昏暗的海麵。幾乎在李伯話音落下的同時,在他意識深處,「維度審判」的警報被觸發:
【高能反應確認:魔鬼礁區域,水下洞穴網絡。】
【第五核心鎖定:位於主洞穴深處,能量形態:深藍色近乎墨綠),高度活躍,持續釋放高強度‘汙染因子’及‘生命汲取’波動。】
【關聯威脅確認:‘水之汙染者’本體潛藏位置:與核心同處洞穴最深處,處於半休眠高能量輸出狀態。其能量正通過核心及海水介質,係統性汙染周邊環境。】
【警告:汙染濃度持續攀升,預計七十二小時內將達到臨界點,徹底轉化該區域水域,所有生命體將淪為能量養料。】
危機迫在眉睫!
「汐」目光凝重,轉向李伯,語氣嚴肅:“李伯,那礁石洞裡,很可能堆積了某種有毒的工業廢料或者滋生了一種罕見的致病菌,正是汙染的源頭。我必須進去看看,弄清楚情況,才能想辦法解決。你們千萬不要靠近那裡,太危險了。”
李伯看著「汐」堅定而清澈的眼神,這個與大海搏鬥了一生的老漁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不同於常人的決心和力量。於是他也沒有多問,隻是沉默地轉身,從自家牆角的木箱裡,翻出了一捆雖然陳舊、但每一股繩索都透著堅韌力量的粗麻漁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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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醫生,這個你拿著。”李伯將沉甸甸的漁網塞到「汐」手中,粗糙的手指指著漁網的一端,“這網,跟我出過無數次海,撈過魚,也救過人,結實得很。你要進那鬼地方,就把這頭係在腰上,另一頭,我找個穩妥的地方幫你固定住。海裡的事情,說不準,有根繩子牽著,總歸多個保障。我在這頭拉著,絕不放!”
「汐」接過這捆飽經風霜的舊漁網。麻繩粗糙,帶著濃烈的海腥味和陽光暴曬後的氣息,更承載著一位老漁民最質樸的關懷和沉甸甸的信任。無相紋路傳來清晰的、帶著海洋氣息的暖意。這捆舊漁網,成為了她與這片大海、與這些堅韌漁民之間,生死相托的新情感載體。
他沒有拒絕,點了點頭:“好,謝謝李伯。”
然而,危機的蔓延速度超出了預料。
就在「汐」準備探查礁石洞的第三天清晨,珊瑚鎮爆發了更嚴重的群體性病症。大批漁民開始出現劇烈的上吐下瀉,皮膚不僅發紅,甚至開始出現水泡和局部潰爛,高燒不退者比比皆是,整個小鎮陷入了更深的恐慌與絕望。
「汐」迅速排查源頭,很快發現鎮上的幾口主要水井,雖然看起來依舊清澈,但「維度審判」檢測到井水中已含有微量的“汙染因子”!汙染已經通過地下徑流,滲透到了居民的飲用水源!
必須要立刻采取行動了!
這是他立刻想起了之前研究中發現的一種本地植物——海艾。這種艾草生長在海邊礁石縫隙,生命力極其頑強,「維度審判」初步分析顯示,其汁液中含有某種特殊成分,能有效中和“汙染因子”的活性。
“王嬸,李伯,快幫我去采集海艾!越多越好!要新鮮的!”「汐」立刻組織起還能行動的鎮民。
很快,大量的海艾被采集回來。「汐」指揮大家將海艾清洗乾淨,然後她親自操作,將海艾放入大鍋中熬煮。濃綠色的汁液翻滾著,散發出一種清苦卻令人精神一振的草藥氣息。
他將熬好的海艾藥湯,仔細灌入那個貝殼藥罐中,仿佛在進行某種儀式。然後,將藥湯分發給生病的漁民。
“大家把這個喝了,每人一碗,能緩解毒性。”他的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起初還有人猶豫,但當第一個喝下藥湯的漁民,劇烈的嘔吐和腹瀉症狀在半小時內明顯減輕後,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前來領取這“救命湯”。
夜幕再次降臨。喝了藥湯的漁民們症狀得到了控製,小鎮暫時恢複了短暫的喘息。但「汐」的心卻絲毫不敢放鬆。
他獨自一人來到海邊,望著遠處魔鬼礁的方向。今夜,那片礁石洞中透出的深綠色光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妖異,仿佛一隻緩緩睜開的、充滿惡意的巨眼。
一陣冰冷、粘稠、直接作用於意識層麵的聲音,如同深海的水壓,緩緩傳來:
“掙紮吧,渺小的生靈……你們的努力,不過是延緩了片刻的消亡。還有最後三天……隻需三天,這片海域,連同你們可悲的生命,都將化為我最精純的能量……成為我的一部分……”
是水之汙染者!祂似乎感知到了「汐」的存在,發出了勝利的宣言。
「汐」靜靜地站在沙灘上,海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和白大褂的衣角。她緩緩抬起手,隔著衣物,按在貼身收藏的那個金屬盒上。四枚核心在其中安靜地旋轉,能量流轉,彼此製衡。
“你不會得逞的。”對著那片黑暗的、泛著綠光的大海,他輕聲說道,聲音不大,卻仿佛蘊含著某種堅定的法則之力,穿透了海浪的喧囂。
一道身影在遼闊而危機四伏的海岸線上,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如此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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