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殘骸外的世界已經麵目全非。
埃索斯帶著克裡小心翼翼地踏出艙門,眼前的景象讓它的空間褶皺因震驚而緊縮。原本就雜亂無章的廢墟現在更加破敗,四處散落著虛空生物的屍體,它們的死狀各異,卻都帶著一種詭異的寧靜,仿佛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見到了極樂或極恐的景象。空氣中仍飄蕩著稀薄的彩色塵埃,那是幻覺碎片消散後的殘留,偶爾還會引發細微的能量波動,乾擾著感知。
但更令人不安的是天空中懸浮的三個存在。
它們由銀色的三角形組成,每一個三角形都在不斷旋轉、重組,形成複雜而精確的幾何結構。這些結構表麵覆蓋著規則的藍色能量紋路,紋路以某種數學般的精確節奏閃爍,散發出冰冷而有序的能量場。每一個幾何體大約有埃索斯的兩倍大小,它們無聲地懸浮在廢墟上空,如同審判者般俯瞰著這片混亂的土地。
“築界者斥候...”克裡虛弱地低語,它的晶體因恐懼而微微震顫,“它們為什麼會來這裡...”
埃索斯立刻做出反應,它拉著克裡迅速躲到一塊巨大的金屬板後,自己則融入了旁邊的陰影中。作為空間褶皺體,它在靜止狀態下幾乎可以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這是它在漫長流浪中學到的保命技巧。
它謹慎地觀察著那些被稱為築界者的幾何體。它們的移動方式極其特殊——不是平滑的飛行,而是瞬移般的閃爍,從一個點直接出現在另一個點,每次移動都遵循著某種看不見的網格軌跡。這種移動方式既高效又令人不安,仿佛它們不受常規空間規則的限製。
其中一個斥候突然停下,它的幾何結構快速重組,中心部位伸出一道纖細的藍色光束。光束掃過下方的廢墟,仔細探查著每一寸土地。當光束掠過一具虛空生物的屍體時,斥候似乎判斷其為“無害”,隨即移開。
但緊接著,光束照到了一處仍在輕微蠕動的土堆。下一秒,一隻巨大的虛空蠕蟲從土堆中鑽出,它的身體因碎片風暴的影響而嚴重扭曲,能量在體內紊亂地流動,發出不穩定的閃光。顯然,這隻蠕蟲在風暴中幸存下來,但已經陷入了瘋狂。
築界者斥候的反應迅速而冷酷。三道藍色光束同時從三個斥候身上射出,精準地命中了虛空蠕蟲。光束沒有造成物理傷害,而是在蠕蟲周圍形成了一個立方的能量框架。框架內的空間開始壓縮,蠕蟲發出痛苦的嘶吼,掙紮著想要逃脫,但無濟於事。
埃索斯驚恐地看著立方體越來越小,內部的蠕蟲被無形力量擠壓、變形,最終被壓縮成一個邊長僅十分之一米的完美正方體。正方體內部,蠕蟲的形態仍然依稀可辨,但已經完全靜止,如同被封在琥珀中的昆蟲。
其中一個斥候伸出細長的能量觸須,將正方體牢籠收回。當正方體接觸到斥候表麵的藍色紋路時,它迅速分解為純粹的能量,被斥候完全吸收。整個過程冷靜、高效,不帶任何情感,就像在進行一項常規的數據處理任務。
“它們...消除一切不穩定...”克裡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它的晶體因恐懼而變得冰冷,“媽媽說...築界者認為宇宙需要絕對的秩序...任何不符合它們標準的存在都會被‘整理’...”
埃索斯感到一陣寒意。它終於理解了這些存在的本質——它們不是普通的掠食者,不是為了生存或資源而獵殺。它們是為了某種抽象的“秩序”概念而行動,任何被視為“混亂”或“不穩定”的存在都會成為它們清除的目標。
而埃索斯自己,作為一個連基本形態都無法維持穩定的空間褶皺體,無疑就是築界者眼中的“不穩定存在”。克裡雖然本質上是晶體族,但現在能量紊亂、瀕臨死亡,同樣不符合“秩序”的標準。
它們必須更加小心。
埃索斯觀察著斥候的移動模式,試圖找出它們的感知盲區或行動規律。它注意到斥候的掃描似乎主要針對能量信號,特彆是那些不規則、不穩定的能量波動。這解釋了為什麼它們對已經靜止的屍體不感興趣,卻立刻鎖定了能量紊亂的虛空蠕蟲。
這個發現讓埃索斯更加擔憂——它自身不斷從裂縫中滲出的星塵光點,以及克裡因能量不足而時強時弱的晶體光芒,都可能是吸引斥候的明顯信號。
它必須想辦法掩蓋它們的能量特征,或者儘快離開這片區域。
就在埃索斯製定計劃時,其中一個斥候的掃描光束突然轉向它們藏身的方向。光束在金屬板上移動,似乎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但就在即將移開時,克裡因虛弱而無法完全控製的能量波動突然增強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間,足夠了。
斥候體表的藍色紋路突然變為警示性的紅色,它發出一種尖銳的、類似警報的聲音,另外兩個斥候立刻向它靠攏。三個幾何體開始向金屬板方向移動,它們的移動方式依然是那種令人不安的瞬移,每一次閃爍都更加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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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索斯的心沉到了穀底。它們被發現了。
斥候的接近帶來一種無形的壓力,它們的能量場使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每一次呼吸——或者說,對埃索斯而言,每一次能量循環——都變得困難。克裡在埃索斯身邊瑟瑟發抖,它的晶體因恐懼而發出細微的碰撞聲,這進一步增加了它們被發現的危險。
“埃索斯...”克裡虛弱地呼喚,它的聲音中充滿絕望。
埃索斯的空間褶皺因緊張而高速波動,它知道必須立刻采取行動。直接對抗是不可能的,它們的實力差距太大;逃跑也同樣困難,斥候的瞬移能力使它們能在短時間內覆蓋大片區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埃索斯想到了之前收集的中和碎片。那些被它能量中和後的幻覺碎片殘骸,現在正安靜地躺在它的空間褶皺中,如同普通的灰色塵埃。但它們內部是否還殘留著微弱的能量波動?能否用它來製造乾擾?
沒有時間仔細思考了。埃索斯迅速取出幾片碎片,用儘全身力氣將它們擲向遠處。碎片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約五十米外的一堆晶體殘骸中。
起初什麼都沒有發生。斥候繼續向金屬板靠近,它們已經距離不足二十米。埃索斯能清楚地看到它們幾何結構重組時發出的細微火花,感受到它們能量場帶來的壓迫感。
就在埃索斯準備采取更冒險的行動時,遠處的碎片突然釋放出一陣微弱的能量波動。那波動雖然不強,但足夠不規則、足夠“混亂”,立刻吸引了斥候的注意力。
三個斥候同時轉向波動傳來的方向,它們的藍色紋路閃爍著,似乎在分析這一異常信號的來源。經過短暫的計算——埃索斯猜測那是在計算——其中一個斥候瞬移到了波動源頭,開始仔細掃描那片區域。
另外兩個斥候則繼續向金屬板靠近,但速度明顯放緩,似乎在重新評估威脅優先級。
埃索斯知道這是它們唯一的機會。它迅速抱起克裡,用儘最後的力量編織了一個最小的空間氣泡——僅夠覆蓋克裡的小小身軀。這個氣泡無法提供太多保護,但至少能暫時掩蓋克裡的能量信號,為它們的逃脫爭取寶貴時間。
它選擇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藏身之處——不遠處一門廢棄的維度炮的炮管。那門炮顯然已經報廢多時,炮管指向天空,內部空間狹窄而黑暗。但正是這種狹窄,加上炮管特殊的金屬成分,可能會提供一定的能量屏蔽。
埃索斯以最快的速度移動,同時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覆蓋克裡的空間氣泡。它感到自身的能量正在急劇消耗,那些裂縫滲出的星塵光點變得更加密集,這是能量接近枯竭的征兆。
就在兩個斥候即將到達金屬板的同時,埃索斯帶著克裡成功鑽進了炮管內部。炮管內部果然如它所料,具有某種能量屏蔽特性,外界的那種壓迫感立刻減輕了許多。
但它們還沒有完全安全。埃索斯能感覺到斥候在炮管外徘徊,它們的掃描光束偶爾會掠過炮口,但似乎沒有發現內部的異常。也許是炮管的屏蔽效果,也許是空間氣泡的作用,也許是它們認為這種狹窄空間不可能藏匿目標——無論如何,斥候沒有進入炮管檢查。
在漫長的幾分鐘後,斥候的能量的信號開始遠離。顯然,它們認為目標已經轉移,或者那能量波動隻是碎片風暴的殘餘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