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徹底驅散了夜色,卻驅不散林晚心頭的陰霾。警察王隊在反複勘查現場、做了詳細筆錄後,終於帶著滿腹疑雲暫時離開。公寓被列為案發現場,客廳封鎖,林晚被要求隨時配合調查,不得離開本市。她獨自站在一片狼藉的臥室裡,指尖冰涼,那條“歸鴉,安否?”的短信像淬毒的針,紮在手機屏幕上,也紮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歸鴉…沈硯的代號?還是另一個筆名?發信人是誰?組織確認沈硯歸鴉)在她這裡的試探?還是警方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的釣魚?
林晚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湧的恐懼。她不能坐以待斃。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擊,回複了一條看似關切、實則毫無信息量的短信:
>“表哥傷重,手術中。你是誰?他朋友?”
將球踢了回去。她需要時間,需要信息。
回複石沉大海,再無音訊。沉默,往往比威脅更令人窒息。
下午,醫院傳來消息:沈硯登記為沈岩)手術成功,子彈取出,但失血過多,傷勢過重,尚未脫離危險,轉入icu觀察。林晚作為“唯一親屬”,被允許短暫探視。
消毒水的氣味濃烈刺鼻。icu的玻璃窗外,林晚看著病床上那個渾身插滿管子、臉色比床單更蒼白的男人。儀器規律的滴答聲是生命微弱的證明。他不再是那個帶著死亡氣息闖入的不速之客,也不是昨夜凶戾反擊的野獸,此刻的他,脆弱得像一張舊紙,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然而,當護士小心翼翼為他更換肩部傷口敷料時,林晚敏銳地捕捉到了沈硯身體幾不可察的瞬間繃緊,即使是在深度麻醉和昏迷中。那不是對疼痛的普通反應,更像是一種刻入骨髓的、對暴露身體要害的本能警惕。護士的動作專業而輕柔,但沈硯肌肉那種細微的、條件反射般的防禦姿態,讓林晚心頭微凜——這種對身體的絕對控製力和危機反射,絕非一個普通的古董修複師能擁有的。
拆解,開始了。
林晚以“照顧表哥”為由,向學校請了長假正好避開同事異樣的目光)。她回到被封鎖大半的公寓,警察隻允許她取走必要的生活用品。她的目光落在被撞倒的書架旁,那個染血的硬皮筆記本靜靜地躺在地板角落,封麵被摔得有些變形,血跡已乾涸成深褐色。警察似乎並未特彆留意這個“私人物品”。她心臟猛地一跳,迅速將它撿起,藏進帶回臥室的背包裡。
夜晚,公寓一片死寂。客廳被封鎖,黑暗而空洞。林晚蜷縮在臥室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台燈灑下溫暖的光圈。她沒有開電腦寫“夜鶯”的評論——警察可能監控網絡,太危險。她拿出了學生的作文本,強迫自己沉浸在那些稚嫩卻真摯的文字裡。
批改的間隙,她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背包。那個筆記本像一個潘多拉魔盒,散發著危險又誘惑的氣息。最終,按捺不住的好奇和一種解讀“危險文本”的衝動戰勝了謹慎。她戴上一次性手套避免留下指紋),小心地翻開了它。
入眼是狂亂的塗鴉和潦草的字跡,充滿了壓抑和掙紮。她直接翻到昨晚看到的那一頁——《暮色斷章:第一循環·囚籠》。冰冷絕望的文字再次衝擊著她。她仔細閱讀著那些修改的痕跡,增刪的段落,感受著文字背後那股幾乎要衝破紙麵的窒息感。
然後,她看到了那張黃銅書簽,刻著清晰的“歸”字。旁邊空白處,那句關於“阿阮窗台綠蘿”的溫柔旁注下,還有一行更小、更深的字跡,像是後來補充的:
>“…光太奢侈。有時,一點舊紙的餘溫,便是寒夜裡唯一的火種。”
舊紙的餘溫…林晚的心被輕輕撞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粗糙的稿紙,仿佛能感受到書寫者指尖殘留的溫度和絕望中的一絲貪戀。
她繼續往後翻。稿紙不再是連貫的小說,而是零碎的片段、構思、甚至像是某種密碼般的符號。在一頁的角落,她發現了一幅用極細線條勾勒的素描——一個破碎的青花瓷瓶,裂紋處卻被精細地描繪出纏繞的藤蔓,藤蔓上開著細小卻堅韌的白花。旁邊注釋:
>“裂痕非絕路,亦可生花。修複之道,在於‘容缺’,而非‘彌合’。”
古董修複?林晚腦中靈光一閃!她想起沈硯在“聽雨軒”的身份!這似乎是他用來偽裝的技能,但這段文字透露出的哲學思考,卻帶著一種超乎技藝本身的深刻和…悲憫?這與他殺手身份形成的反差,再次震撼了她。她開始理解他為何選擇這個偽裝——修複破碎之物,是否隱喻著他內心深處對自我救贖的渴望?
就在這時,臥室門外傳來極其輕微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被碰倒了?
林晚全身汗毛倒豎!瞬間合上筆記本塞進被子下!她抓起放在手邊的戰術筆警察沒搜走這個),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靠近門邊。公寓裡還有彆人?警察?還是…組織的人?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她輕輕拉開一條門縫,客廳一片漆黑,隻有封鎖帶的微弱反光。借著窗外透入的月光,她看到通往露台的玻璃門似乎…被打開了一條縫隙?冷風正絲絲縷縷地灌入!
有人進來過!或者…還沒走!
極度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背靠著門板,心臟狂跳,握著戰術筆的手心全是冷汗。她不敢開燈,不敢出聲,隻能死死盯著那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