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粥溫、晨光與敞開的門縫_在暮色中停筆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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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粥溫、晨光與敞開的門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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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粥的暖香在小小的房間裡彌漫,像一隻無形的手,悄然撫平了緊繃的空氣和驚魂的褶皺。電鍋輕微的咕嘟聲,阿阮細小的鼾聲,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遙遠模糊的市井聲,交織成一首低沉安眠的夜曲。

沈硯靠在舊椅子上,閉著眼睛,眉宇間是卸不去的疲憊和沉甸甸的心事。濃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陰影,遮住了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隻是那隻搭在膝上的、纏著紗布的左手,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死攥緊,指節微微放鬆,顯出一種近乎虛脫的平靜。

林晚背對著他,在水池邊清洗著那隻空水杯。水流聲嘩嘩,冰涼的水衝刷過手指,帶來一絲清醒。她腦中依舊盤旋著舊書頁上娟秀的字跡,那些沉重的字眼——“命”、“托孤”、“寒鴉”、“阿阮還那麼小”…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塊,沉甸甸地壓在心口。

她關掉水龍頭,用毛巾擦乾手上的水珠。米粥的香氣更濃了,電鍋的指示燈跳到了保溫檔。她深吸一口氣,轉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椅子裡那個沉默的身影。

窗外的光線已經暗淡下去,黃昏的餘暉透過窗簾縫隙,在他身上投下最後一道暖金色的光邊。他閉著眼,呼吸均勻而綿長,似乎真的睡著了。那張總是繃緊的、帶著冷硬棱角的側臉,在沉睡中竟顯出一種近乎脆弱的柔和。下巴上冒出淡青色的胡茬,眉宇間那道深刻的紋路似乎也舒展了些許。

林晚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陣酸澀的漣漪。她放輕腳步,走到電鍋旁,盛出兩碗熱騰騰的白粥。粥熬得恰到好處,米粒飽滿,散發著純粹的米香。她端著粥,走到椅子旁,將其中一碗輕輕放在椅子旁邊的小凳子上。

“沈硯,”她的聲音放得極輕,像怕驚擾了什麼,“粥好了。”

椅子上的人沒有立刻反應。過了幾秒,眼睫才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緩緩睜開。那雙深潭般的眸子裡,帶著初醒的迷茫和一絲未散儘的疲憊,像蒙著一層薄霧。他的目光先是有些渙散地落在虛空,然後才慢慢聚焦,對上林晚近在咫尺的臉。

那目光裡沒有了白天的銳利和沉冷,隻有一片沉靜的、帶著剛睡醒的微茫。林晚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殘留的紅血絲。

四目相對。空氣裡隻有粥香和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沈硯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才完全清醒過來。他眼底那層薄霧迅速散去,恢複了慣常的沉靜,隻是那沉靜之下,似乎還殘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他低低“嗯”了一聲,坐直身體,動作牽扯到右肩的傷處,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晚將粥碗又往他手邊推了推:“吃點東西。”

沈硯沒再說話,伸出沒受傷的左手,端起粥碗。碗壁溫熱,米粥的清香撲鼻。他垂著眼,用勺子舀起一勺,動作有些慢,但很穩。他吹了吹,小心地送入口中。寡淡的白粥,帶著熨帖的溫度滑入胃裡,驅散了四肢百骸殘留的寒意和疲憊。

林晚也端著自己的粥碗,在床邊阿阮旁邊坐下,小口小口地吃著。目光卻時不時地飄向椅子那邊。沈硯吃得很安靜,低垂著眼睫,專注而沉默。昏黃的光線下,他側臉的線條顯得有些模糊,帶著一種奇異的寧靜感。粥碗上升騰的熱氣,氤氳了他的輪廓。

一碗粥很快見底。沈硯放下空碗,似乎恢複了些力氣。他站起身,動作依舊帶著些滯澀,走到窗邊,再次謹慎地拉開一點窗簾縫隙,觀察著樓下寂靜的慈安路。梧桐樹的巨大陰影覆蓋了大半條街道,路燈昏黃的光暈在落葉上投下斑駁的光圈。一切平靜得近乎詭異。

確認暫時安全,他才緩緩拉上窗簾。轉過身,目光落在床上依舊熟睡的阿阮身上,停頓了幾秒。然後,他的視線移向書桌上那本深藍色的舊書。厚重的書脊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塊沉默的墓碑。

林晚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她知道,他終究要麵對這本書,麵對裡麵承載的、足以壓垮人的真相和囑托。

沈硯一步步走向書桌。他的腳步很沉,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無形的沼澤裡。他停在書桌前,伸出那隻纏著紗布的左手,指尖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和遲疑,輕輕拂過那磨損嚴重的深藍色封麵。

他的目光落在封麵那個銳利的鳥形圖案上,久久不動。昏黃的燈光勾勒出他沉默而緊繃的側影輪廓,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林晚放下自己的空碗,站起身,無聲地走到他身邊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指尖流連在書封上的細微動作,看著他眉宇間那化不開的沉重。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無形的、幾乎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沈硯的指尖在那個銳利的鳥形圖案上停留了很久。終於,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左手用力,掀開了沉重的封麵。

書頁嘩啦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他翻動著泛黃脆弱的紙張,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複雜精密的機械圖,最終定格在那些力透紙背、充滿憤怒與控訴的批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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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這是赤裸裸的謀殺!”“石頭…撐住!真相必須大白!”

他的呼吸幾不可察地加重了幾分。指尖劃過那些如同刀刻斧鑿般的字跡,指腹感受著紙張被筆鋒壓出的深刻凹痕,仿佛能觸摸到書寫者當時的絕望和滔天怒火。

他翻頁的速度很慢,像是在閱讀一份沉重的判決書。那些狂放、憤怒的字跡,那些冰冷精確卻指向人為破壞的技術分析,像一把把鈍刀,切割著早已傷痕累累的神經。

林晚站在他身側,清晰地看到他緊抿的唇線微微發白,下頜線繃得死緊。那隻按在書頁上的、纏著紗布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再次泛起青白。他周身的氣息越來越冷,越來越沉,如同暴風雨前壓抑的深海。

終於,他的手指停留在了那頁寫有娟秀字跡的空白處。

1988.03.12陰石頭哥走了…他說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把證據交給能信的人…他把這本書留給我…“寒鴉”…石頭哥最後隻提了這個名字,像在托孤…寒鴉是誰?石頭哥還能回來嗎?阿阮還那麼小…天好冷。——文秀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托孤”和“阿阮還那麼小”那幾個字上,仿佛要將那薄薄的紙張灼穿。空氣裡彌漫開一種無聲的、巨大的悲慟和壓抑的憤怒。

林晚的心揪緊了。她看著他僵硬的背影,看著他微微顫抖的肩膀,看著他死死按在書頁上、指節泛白的手…那是一種無聲的、卻比任何嘶吼都更沉重的痛苦爆發。她仿佛能看到那個叫“石頭”的男人,在絕望的逃亡前,將最後的希望和沉重的負擔,托付給一個同樣絕望的女人的情景;看到阮文秀抱著年幼的阿阮,在寒冷的陰天裡寫下這行字時的無助與期盼;更能感受到沈硯此刻承受的、來自逝者的沉重囑托和那無法言說的、保護與愧疚交織的痛楚。

房間裡的空氣凝固了,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隻有書頁在燈光下泛著陳舊的微光。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是很久。沈硯的身體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他猛地合上了那本沉重的書!

“啪”的一聲悶響,在寂靜中如同驚雷。

他合上書的速度快得近乎粗暴,仿佛要將那些血淋淋的字跡和沉痛的過往徹底封印。他背對著林晚,肩膀劇烈地起伏了一下,隨即又被他強行壓製下去。他依舊沉默,隻是那沉默裡翻湧著驚濤駭浪。

林晚看著他劇烈起伏又瞬間繃緊的肩背線條,看著他微微顫抖的手,一股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她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微顫,輕輕地、試探性地,搭在了他緊握成拳、放在書桌上的那隻纏著紗布的左手上。

溫熱的指尖,觸碰到冰冷緊繃的指節。

沈硯的身體猛地一僵!像被電流擊中,瞬間繃緊如鐵。他幾乎是本能地想抽回手!

林晚的指尖卻微微用力,沒有退縮,隻是輕輕地覆在他緊握的拳頭上。她的掌心溫熱,帶著一種無聲卻堅定的力量。

“都過去了。”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卻清晰地響在寂靜的房間裡,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現在…你和阿阮,都還在。”

她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道微弱卻執著的光,穿透了那層厚重的、名為“過去”的陰霾。

沈硯緊繃的身體,在那溫熱的觸感和輕柔的話語下,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他沒有回頭,也沒有抽回手。那隻被林晚指尖輕輕覆著的拳頭,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緊握的指節,在那溫熱的包裹下,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鬆開了。

他依舊背對著她,隻是那挺直的、如同標槍般的背脊,似乎悄然彎下了一點點弧度,泄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一絲微弱的、被觸及的脆弱。

昏黃的燈光下,他高大的身影投在書桌上,將林晚纖細的身影也籠罩其中。她的指尖依舊輕輕搭在他鬆開的手背上,傳遞著無聲的暖意。書桌上,那本深藍色的舊書沉默地躺著,像一個被暫時安撫的幽靈。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梧桐葉在風中沙沙的低語。

房間的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一個小小的身影抱著懷表,光著腳丫,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阿阮揉著惺忪的睡眼,好奇地看著房間裡背對著門口、靠得很近的兩個大人,看著哥哥低垂的頭和林姐姐搭在哥哥手上的手。

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小臉上滿是懵懂的困惑,卻沒有出聲打擾。她隻是抱著懷表,安靜地站在門縫透進來的那線微光裡,像一個小小的、沉默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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