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似乎發揮得很快,加上極度的疲憊,沈硯的呼吸漸漸變得沉緩了一些,雖然依舊微弱,但不再是那種令人心驚的破碎。他靠在牆上,仿佛睡著了,眉頭卻依舊緊緊蹙著,像是即便在昏迷中,也無法擺脫沉重的負擔。
林晚癱坐在床邊冰冷的地麵上,看著他在幽藍燈光下蒼白安靜的睡顏,看著那依舊不斷從紗布下滲出的、刺目的鮮紅,心裡百感交集。恐懼、擔憂、後怕、還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那個神秘u盤和“守夜人”帶來的巨大謎團,所有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壓垮。
阿阮小心翼翼地蹭過來,依偎進她懷裡,小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林晚緊緊抱住她,汲取著那一點微弱的溫暖。
幽藍的燈光無聲地照耀著這個與世隔絕的地下空間,時間在這裡仿佛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鐘,也許幾個小時。
一直昏睡的沈硯,忽然極其不安地動了一下,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囈語。
林晚立刻緊張起來,湊近去聽。
“……老師……”
他在叫誰?老師?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
“……林晚……”
緊接著,他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聲音很輕,帶著高燒後的沙啞和模糊,卻像羽毛一樣,輕輕搔刮過她的心尖。
然後,他又陷入了沉默,隻是無意識地,向著她所在的方向,微微偏過頭,仿佛在尋找某種安心的氣息。
林晚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無意識中流露出的那一點點依賴,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什麼東西猝不及防地戳中了,酸澀得厲害。
就在這時,沈硯一直緊握著的右手,忽然微微鬆開了。
那個小小的、黑色的、印著鳥形圖騰的u盤,從他掌心滑落,掉在行軍床的邊緣,發出極其輕微的“嗒”的一聲。
幽藍的燈光照在u盤上,那個銳利的圖騰仿佛活了過來,閃爍著冰冷而神秘的光澤。
林晚的目光被那個u盤牢牢吸引。
“守夜人的問候”……“你要的‘鑰匙’”……“巢穴”……“時間不多了”……“影子……該醒了”……
那些詭異的話語再次在她腦中回響。
這個u盤裡,到底藏著什麼?那個神秘的“守夜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是敵是友?他她為什麼要幫他們?又為什麼說“齒輪”不在第七倉庫?
無數的疑問盤旋在她心頭。
她看著沈硯即使昏迷中也依舊緊繃的側臉,看著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一種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她要知道真相!要知道他們究竟卷入了怎樣的漩渦!要知道他到底在背負著什麼!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極其緩慢地,伸向了那個躺在床沿的、冰冷的u盤。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u盤的那一刻——
“咳……咳咳……”
沈硯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是渙散的,隨即迅速聚焦,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林晚伸向u盤的手指上,以及那個近在咫尺的、幽光閃爍的u盤。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林晚的手指僵在半空,心臟猛地一停,像是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孩子,臉頰瞬間滾燙。
沈硯的目光從u盤移到她的臉上,那眼神極其複雜,有震驚,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有疲憊,還有更多林晚看不懂的、深沉的的東西。
他沒有立刻發作,隻是死死地盯著她,胸膛因為劇烈的咳嗽而起伏,呼吸急促。
幽藍的燈光下,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地下空間的死寂被一種無聲的、緊張的張力所取代。
林晚的手指微微顫抖著,緩緩地、慢慢地縮了回來。
沈硯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她,仿佛要透過她的眼睛,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過了許久,他才極其艱難地、沙啞地開口,聲音破碎得幾乎不成調:
“……那個東西……很危險……”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他的警告冰冷而沉重,帶著血的教訓和深深的疲憊。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寫滿了痛苦和秘密的眼睛,忽然明白,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僅僅是那些看得見的追殺和陰謀,還有更多深埋的、他寧死也不願讓她觸及的……黑暗。
而她剛才那個下意識的動作,或許已經無意中,觸碰到了他緊緊封閉的、最不容窺探的邊界。
幽藍的燈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將兩人沉默對視的身影投在冰冷的牆壁上,仿佛一幅定格在危局之中的、脆弱而緊張的剪影。
遙遠的、來自地麵之上的風聲,似乎也變得清晰可聞,如同某種不祥的預兆,穿過層層阻隔,幽幽地回蕩在這片地下空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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