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聽著他們的討論,看著那複雜的結構圖和密密麻麻的安防標記,剛剛因為那點微妙情愫而泛起的波瀾,迅速被現實的沉重壓力所取代。
這簡直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沈硯。他已經睡著了,或許是藥效發作,呼吸變得平穩悠長,但眉頭依舊微微蹙著,像是在夢裡也不得安寧。
他就打算帶著這樣的重傷,去闖這樣的龍潭虎穴嗎?
憂慮再次攫住了她的心。
時間一點點過去。雷昊和阿哲初步擬定了一個高風險的計劃——利用深夜保潔人員出入貨物通道的短暫窗口期,嘗試偽裝潛入,但成功率極低,且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氣氛有些凝滯時,一直安靜睡著的沈硯,忽然毫無征兆地開口,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卻異常清晰:
“不必從下麵走。”
三人同時一愣,看向床邊。
沈硯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正望著天花板,眼神清明,仿佛剛才的沉睡隻是假象。
“頭兒,你有想法?”雷昊立刻問道。
沈硯緩緩坐起身,動作依舊有些吃力,但精神似乎恢複了一些。他看向主屏幕上的建築結構圖,目光鎖定在頂樓區域。
“這家公司,三年前翻新過頂樓的executiveounge高管休息區)和直升機停機坪。”他的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當時為了運送大型玻璃幕牆和定製家具,臨時加固並啟用了一個廢棄的、連接隔壁老舊附屬樓樓頂的貨運通道。翻新完成後,通道入口被偽裝成了裝飾牆麵,但結構還在。”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愕然的三人,繼續道:“附屬樓安保等級很低,樓頂幾乎無人看守。從那裡,可以通過那條廢棄通道,直接進入目標大樓頂層的設備間夾層。那裡是監控盲區,而且……靠近新風係統的主管道。”
阿哲的眼睛瞬間亮了:“新風主管道!那裡通常會有維護用的檢修口,而且為了設備散熱,管道附近的網絡線路布置會比較集中,很可能找到接入點!甚至可能繞過部分硬件防火牆!”
“可是……頭兒,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雷昊驚訝地問。這種細節,連阿哲的數據挖掘都沒找到。
沈硯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語氣依舊平淡:“翻新工程的安保顧問團隊裡……有‘守夜人’的早期成員。他留下了一份非正式報告。”
原來如此!
計劃瞬間有了新的、希望更大的方向!
“我立刻查找附屬樓的結構圖和那個時期的工程記錄!”阿哲興奮起來,手指再次在鍵盤上飛舞。
雷昊也振奮起來,開始評估從附屬樓頂到通道入口的可行性。
林晚看著沈硯,心中同樣充滿了驚訝和……一絲探究。他就像一座深潭,總是能在看似絕境時,展現出深不見底的底蘊和準備。
他似乎早就預料到,總有一天會需要麵對這樣的局麵。
這種深謀遠慮,讓人安心,也讓人隱隱感到一絲敬畏。
在阿哲和雷昊忙著完善新計劃時,沈硯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林晚,發現她正看著自己,眼神複雜。
他微微怔了一下,隨即移開視線,聲音放緩了一些,像是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未雨綢繆……總不是壞事。”
林晚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再問。
她走到桌子邊,將之前冷卻的水換掉,重新接了一杯溫水,走過去,默默放在他床頭的簡易支架上。
這一次,她沒有立刻離開。
沈硯看著那杯水,沉默了片刻,然後伸手拿起杯子。他的指尖似乎無意間擦過了她還沒來得及完全收回的手指。
兩人都像是被微弱的電流擊中,動作同時頓住。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沈硯率先反應過來,不動聲色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喉結滾動。
林晚也迅速收回手,指尖蜷縮進掌心,那裡仿佛還殘留著那一瞬間微熱的觸感。她的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
她低下頭,假裝整理了一下並不淩亂的衣角,輕聲說:“你……再多休息一會兒吧。計劃好了他們會叫你的。”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和關切。
沈硯握著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她低垂的眉眼和微微泛紅的耳尖,眸光深處似乎有什麼情緒波動了一下,最終化為一片沉靜的深邃。
“好。”他低聲應道,順從地重新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隻是這一次,他緊蹙的眉頭,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些。
林晚站在床邊,看著他安靜的睡顏,心中那片柔軟的漣漪,緩緩蕩漾開來。
窗外意識中的)世界依舊殺機四伏,冰冷的計劃仍在縝密製定。
但在這地底深處的寂靜角落裡,有些東西,正以一種無聲而堅定的方式,悄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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