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了——!”
老煙鬥嘶啞焦急的呐喊被刺耳的忙音切斷,像一把冰冷的鍘刀,驟然斬斷了所有剛剛滋生的曖昧與悸動,將殘酷的現實血淋淋地剖開,擲於每個人麵前。
陷阱!
張謹是餌!
通道被鎖死!
冰冷的字眼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上。安全屋內空氣瞬間凝固,方才那些細微的、令人臉紅心跳的電流仿佛被瞬間抽空,隻剩下絕對的死寂和徹骨的寒意。
林晚臉上的紅暈刹那間褪得乾乾淨淨,血色儘失,手腳冰涼,仿佛連血液都凍結了。她下意識地看向沈硯,眼中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驚恐。
沈硯握著通訊器的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驟然收縮的瞳孔,泄露出其下翻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驚濤駭浪。那裡麵沒有了剛才的窘迫、讚賞或細微的溫柔,隻剩下一種近乎漠然的、冰冷的死寂,仿佛瞬間又變回了那個沒有任何情感的“寒鴉”。
“操!”雷昊猛地一拳砸在操作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臉色鐵青,眼中迸射出暴怒的火光,“我們被耍了!”
阿哲的臉色也難看至極,手指在鍵盤上瘋狂敲擊,語速快得幾乎聽不清:“所有對外監控節點信號丟失!備用通訊頻道被強力乾擾!內部壓力傳感器檢測到多個入口通道傳來異常震動……他們正在強行破門!”
屏幕上,代表各個出口和通道的監控畫麵一個接一個地變成雪花點,刺眼的紅色警告框瘋狂彈出,刺耳的警報聲被雷昊眼疾手快地切斷,隻剩下儀器內部更加令人心悸的低頻嗡鳴,如同巨獸瀕死前的哀嚎。
“沉默之間”的絕對防禦,正在被從外部一層層剝開!
“能撐多久?”沈硯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卻異常平穩,仿佛在問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主入口最多十分鐘!其他應急通道也在被同步攻擊!防禦係統能量在急劇消耗!”阿哲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他們這次動用了重型破拆裝備!這不是搜查,這是強攻!”
十分鐘。
這個詞像死刑判決書一樣,沉甸甸地壓在每個心頭。
林晚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看向沈硯,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沈硯的目光終於從虛無中聚焦,落在了她慘白的臉上。那冰冷的死寂似乎融化了一瞬,掠過一絲極快的、難以捕捉的複雜情緒,像是愧疚,又像是彆的什麼。
但他很快移開了視線,猛地掀開毯子,強忍著左肩撕裂般的劇痛,掙紮著站起身。他的動作因為虛弱和疼痛而有些踉蹌,但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啟動最終應急協議。”他的聲音冷硬如鐵,不容任何質疑,“雷昊,守住主控台,儘可能拖延時間,銷毀所有非必要數據。阿哲,嘗試一切可能的手段,向外發送加密遇險信號,哪怕隻有一秒!”
“是!”雷昊和阿哲赤紅著眼睛,嘶聲應道,立刻撲向自己的崗位。這是絕境,但他們沒有選擇,隻能戰鬥到最後一刻。
沈硯的目光最後投向林晚,那眼神深邃得像要將她吸進去。
“跟我來。”他沒有多餘的解釋,甚至沒有一句安慰,隻是轉身,朝著安全屋最內側、那麵看起來毫無異常的金屬牆壁走去。他的腳步有些虛浮,卻異常堅定。
林晚的心臟狂跳著,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無法思考,但看著沈硯那決絕的背影,一種莫名的力量支撐著她,她咬著牙,忍著腳踝的不適和全身的戰栗,快步跟了上去。
沈硯走到牆邊,在某塊看似與其他無異的麵板上有規律地快速敲擊了數次。
“嗡——”
一聲低沉的機括聲響起,牆麵無聲地向側麵滑開,露出後麵一個極其狹小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暗格。裡麵沒有任何設備,隻有冰冷的金屬壁,和一個看起來極為古老的、需要手動轉動的閥門裝置。
“這是……?”林晚驚疑地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的隱秘空間。
“‘沉默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獨立供能,物理隔離。”沈硯語速極快地解釋,聲音因為急促而更加沙啞,“進去,從裡麵轉動閥門,可以徹底鎖死。除非從外部用特定頻率的共振器破壞結構,否則理論上絕對安全。”
他頓了頓,目光沉重地看著她:“也是……最後的墳墓。”
林晚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最後一條生路,但也可能是一條絕路。一旦進去,如果外部徹底失守,她可能永遠都無法再出來。
“那你呢?!”林晚失聲問道,聲音帶著哭腔,“你們怎麼辦?”
“我們負責給你爭取時間。”沈硯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記住,無論聽到外麵發生什麼,絕對不要出來。除非確認是‘守夜人’的特定救援信號。”
他說著,從腰間解下那把一直隨身攜帶的、造型奇特的戰術匕首,塞進林晚冰冷顫抖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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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以防萬一。”他的指尖冰涼,觸碰到她的手心,帶著一種訣彆的意味。
林晚看著手中那沉甸甸的、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匕首,又抬頭看著沈硯蒼白卻堅毅的臉龐,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不……我不進去!”她猛地搖頭,聲音哽咽,“要死就死在一起!我不能一個人躲起來!”
讓她一個人躲進這個冰冷的鐵棺材,聽著他們在外麵戰鬥、死亡?她做不到!
“聽話!”沈硯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甚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焦躁,他抓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讓她感到疼痛,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幾乎是在低吼,“你不是累贅!你是‘鑰匙’!你活著,比我們所有人都活著更重要!明白嗎?!”
鑰匙!又是這個詞!
但這一次,林晚沒有感到被物化的冰冷,反而從中聽出了一種沉重到極致的、近乎絕望的托付。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逼她活下去。
淚水模糊了視線,林晚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肩上的血跡因為激動的動作再次洇開,他的眼神凶狠得像一頭被困的野獸,卻又深處藏著無法言說的痛苦和決絕。
她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外麵,沉重的撞擊聲和隱約的爆炸聲越來越清晰,整個安全屋都在微微震動!雷昊的怒吼和阿哲焦急的彙報聲被淹沒在刺耳的金屬扭曲聲中!
“沒時間了!快進去!”沈硯猛地將她往暗格裡一推!
林晚踉蹌著跌入那冰冷的狹小空間。
就在她回頭的瞬間,她看到沈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到了極致,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有深沉的囑托,有一閃而過的、她無法讀懂的巨大痛苦,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被徹底掩蓋的……不舍?
下一秒,厚重的金屬門在她麵前猛地合攏!
“不——!沈硯!”林晚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瘋狂地拍打著冰冷的門板,但外麵隻剩下更加劇烈的爆炸聲、槍聲和模糊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