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直線。
死寂的屏幕。
還有窗外那永無止境的、冷漠的雨聲。
時間仿佛在那一聲劇烈的爆炸和隨之而來的刺耳警報中,被徹底凍結了。林晚僵在原地,瞳孔裡倒映著那條吞噬了一切希望的、絕對平直的線,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無法呼吸。
世界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色彩,隻剩下那尖銳的、宣告終結的警報音,和她胸腔裡某種東西徹底碎裂的、無聲的轟鳴。
他...死了?
這一次...是真的?
連最後那孤線傳遞出的、未解的信息,也一同湮滅了嗎?
“不...不可能...”蘇婉的聲音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嘶啞、顫抖,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她猛地撲到生命信號監測器前,手指瘋狂地拍打著屏幕,試圖刷新,試圖重啟,試圖找出任何一絲錯誤的可能,“乾擾!一定是最後的爆炸乾擾!信號斷了而已!他可能隻是...隻是再次昏迷!深度昏迷!”
但設備冰冷地回應著她的操作,紅色的【連接永久中斷】警告依舊固執地停留在屏幕上,那條直線沒有絲毫變化。
“啊——!”蘇婉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控製台上,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林晚依舊一動不動,仿佛靈魂已經抽離了軀殼。她的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眼淚無聲地洶湧而出,順著蒼白的麵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麵上,暈開小小的深色痕跡。
她沒有哭出聲,隻是無聲地流淚,那種極致的悲痛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平靜。
地下室裡,隻剩下蘇婉壓抑的啜泣和儀器殘餘的電流噪音。
絕望如同實質的黑暗,徹底淹沒了這小小的避難所。
過了許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一個世紀。
林晚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一直緊握的右手上。
那枚“鴉羽”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黯淡,冰冷,失去了所有神奇的溫度和振動,變成了一塊再普通不過的金屬。
她看著它,仿佛還能感受到之前那一次次微弱的振動和短暫的溫熱,感受到那條細若遊絲卻真實存在過的連接。
現在,它斷了。
徹底地,永遠地斷了。
心臟傳來一陣尖銳的絞痛,讓她幾乎蜷縮起來。她伸出顫抖的左手指尖,輕輕觸碰那冰冷的金屬表麵,仿佛這樣就能觸摸到那個已然消逝的靈魂。
沒有奇跡。
隻有徹骨的冰涼。
就在這時——
她的指尖,無意中擦過了“鴉羽”邊緣一個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凸起。
那不像工藝瑕疵,更像一個...隱蔽的接口或者觸點?
之前因為一直有更強烈的振動和溫熱吸引注意,她從未發現過這個細節。
與此同時,旁邊那台因為爆炸衝擊而屏幕閃爍、似乎即將徹底罷工的主控電腦,突然自動跳轉了一個界麵!
一個極其簡潔的、深藍色的、帶著模糊烏鴉水印的對話框彈了出來!
【檢測到一級密鑰物理接觸。】【最終協議:“餘燼”是否啟動?】【是否】
字跡模糊,閃爍不定,像是隨時會熄滅的殘燭。
蘇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動了,她猛地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向屏幕,臉上寫滿了驚疑不定。
“這...這是什麼?”林晚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蘇婉湊近屏幕,仔細看著那行字,瞳孔猛地收縮:“‘餘燼’協議?!我...我好像在哪份最高機密檔案的碎片裡見過這個名字...據說是‘守夜人’創始人設定的、隻有在‘寒鴉’這種最高權限持有者確認...確認死亡後,並且其密鑰被特定方式接觸時,才會觸發的...最終應急協議!”
確認死亡...
這四個字像冰錐一樣刺入林晚的心臟。
“它...它會做什麼?”她顫抖著問。
“不知道!”蘇婉搖頭,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不確定,“檔案殘缺不全...隻提到這個名字和觸發條件...據說會啟動某個隱藏在‘巢穴’數據庫最底層的、誰也不知道的終極程序...可能是銷毀一切?也可能是...發布最後的信息?或者...引爆什麼?”她的聲音帶著恐懼。
這是一個完全未知的領域。可能是希望,也可能是更徹底的毀滅。
【最終協議:“餘燼”是否啟動?】【是否】
對話框在屏幕上閃爍,像一個來自深淵的拷問。
啟動嗎?
去觸碰一個連“守夜人”自身都可能恐懼的、未知的最終協議?
去麵對一個可能更加殘酷的真相?或者引發無法預料的後果?
還是不啟動?
讓一切就此終結,帶著無儘的疑問和悲痛,苟活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