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黑暗。
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同無數根鋼針,瞬間刺透衣物,紮進皮膚,直透骨髓。湍急的水流裹挾著她們,像玩弄落葉一般,將她們拋起又按下,根本不容反抗。口鼻不斷被灌入冰冷腥澀的河水,嗆得人肺葉生疼,幾乎窒息。
“蘇…蘇婉!”林晚在又一次掙紮出水麵時嘶啞地大喊,冰冷讓她牙齒劇烈打顫,聲音斷斷續續。
“我在…這裡!”附近傳來蘇婉帶著哭腔和嗆咳的回應,一隻手在黑暗中胡亂地抓到了林晚的手臂,然後死死抱住,像是抱住唯一的浮木。
兩人在激流中緊緊靠在一起,徒勞地試圖保持頭部aboveater,但暗流的力量遠超她們的想象。身體不斷撞上水中隱藏的岩石或沉木,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新的劇痛和眩暈。林晚右手的傷口被冰冷的河水一泡,更是痛得鑽心,仿佛有無數螞蟻在啃噬。
除了冰冷、黑暗和撞擊,最讓人絕望的是那完全失去方向感的失控。她們不知道被衝向了哪裡,不知道前方是更廣闊的河道還是致命的瀑布,不知道離那即將自毀的基地是更遠了,還是正在被卷入更深的毀滅漩渦。
時間感也徹底混亂了。也許隻過了幾分鐘,也許已經過了半個世紀。唯有那透過厚重岩層隱隱傳來的、持續不斷的淒厲警報聲,像死亡的倒計時,冰冷地提醒著她們末日的臨近。
【基地自毀倒計時:00小時25分??秒】
具體時間已經無法知曉,但那聲音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恐怖。
“林晚姐…我…我沒力氣了…”蘇婉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抱著林晚手臂的力量也在明顯減弱。冰冷的河水正在迅速帶走她們的體溫和體力。
“不能…放棄!”林晚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話語,也不知道是在鼓勵蘇婉還是在命令自己,“抓緊我!水流…水流是向外的!一定有…出口!”
她拚命蹬著早已凍得麻木的雙腿,試圖在翻滾的激流中保持一絲平衡,同時用還能動的手臂儘量劃水,避免再次撞上障礙物。大腦因為寒冷和缺氧而變得遲鈍,許多念頭碎片般地閃過。
沈硯…他現在怎麼樣了?那道裂痕…“歸途客”能守住嗎?自毀的衝擊…會波及到那個維護室嗎?
“歸途客”…他會不會已經…
還有口袋裡那塊冰冷的、“守夜人”的身份牌…它的主人,當年是否也經曆過類似的絕望?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著她。
就在她意識開始有些模糊,幾乎要鬆手放棄的時候——
她的腳尖似乎蹭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不是鬆動的岩石,更像是…某種人造物?某種…網格狀的結構?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水流的流向似乎發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不再是毫無章法的亂衝,而是似乎被某種力量引導著、彙聚著向前!
有轉機?!
“蘇婉!腳下!好像有東西!”林晚用儘力氣喊道。
蘇婉似乎已經半昏迷,沒有回應。
林晚拚命踩水,再次用腳尖去試探。
沒錯!是金屬網格!很大一片!水流正帶著她們快速通過這片網格!
是過濾網?排汙口的格柵?!
出口可能就在前麵!
希望如同強心針,瞬間注入了林晚即將凍僵的身體!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一把拽起幾乎失去意識的蘇婉,奮力向著她感知中水流彙聚的方向拚命遊去!
黑暗中,視覺完全失效,她隻能依靠水流的方向和身體的感覺。
水流越來越急,聲音也從之前的沉悶變得有些轟鳴!
前麵似乎有光?!
不是照明器的光,而是一種極其微弱的、灰蒙蒙的、來自自然的光線!從水麵上方透下來!
真的是出口!
林晚的心臟狂跳起來!她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拖著蘇婉,向著那微光的方向奮力衝去!
嘩啦!
巨大的水流聲響起!
她們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推出了水麵!
刺眼的、灰蒙蒙的天光瞬間湧入視野,讓長期處於黑暗中的眼睛一陣刺痛,瞬間流淚,什麼也看不清。
冰冷的空氣湧入肺部,帶著一種陌生的、屬於外界的氣息——雨水的味道、泥土的腥氣,還有一種…自由的味道。
她們出來了!
真的出來了!
林晚貪婪地大口呼吸著,劇烈地咳嗽著,冰冷的河水從口鼻中嗆出。她勉強睜開被刺痛流淚的眼睛,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