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一種極其輕微的觸感驚醒的。
不是聲音,也不是光線,而是額頭上一點溫熱的、帶著規律呼吸的暖意。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先是模糊,繼而聚焦——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從靠著牆壁的姿勢,變成了幾乎半趴在沈硯的病床邊緣。而她的額頭,正輕輕抵著他沒有受傷的右邊手臂。
更讓她臉頰瞬間發燙的是,沈硯似乎早就醒了,正側著頭,黑眸沉靜地看著她,眼神裡沒有了平日裡的冷銳,隻有一種初醒時的朦朧和……一種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他的右手,那隻完好的手,正懸在半空,指尖距離她的發梢隻有寸許,似乎剛才正想拂開散落在她臉頰的頭發,卻被她的突然醒來打斷了。
兩人目光相接,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林晚猛地直起身子,動作太快,差點帶倒凳子,臉上燒得厲害:“我……我怎麼睡著了?還……”還趴到你身邊了?這話她實在問不出口。
沈硯也迅速收回了手,喉結不易察覺地滾動了一下,視線移向彆處,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沙啞:“……沒事。你睡得很沉。”
他試圖也坐起來一些,卻牽動了左肩的傷口,悶哼一聲,眉頭蹙起。
林晚見狀,也顧不上尷尬了,連忙上前扶住他:“讓你彆亂動!”語氣帶著責備,動作卻輕柔,幫他調整好靠背,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還好,燒好像退了一些。”
她的手掌微涼,覆在他額上,帶來舒適的觸感。沈硯身體微微一僵,卻沒有躲開,隻是低低“嗯”了一聲。
短暫的尷尬過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氛圍。晨光或許是模擬的)透過門縫或某些通風口,在彌漫著灰塵的空氣中投下幾道微弱的光柱,讓這間冰冷的醫療室有了一絲稀薄的暖意。
“餓了嗎?”林晚打破沉默,想起他們從昨天到現在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她翻找著之前麵罩人留下的那個小包,裡麵除了藥品,還有幾塊壓縮餅乾和一小瓶水,分量少得可憐。
她拿出一塊餅乾,掰成兩半,將稍大的那塊遞給沈硯:“條件有限,先墊墊。”
沈硯接過,卻沒有立刻吃,而是看著她手裡那小半塊:“你呢?”
“我夠了,”林晚笑了笑,故意晃了晃手裡的餅乾,“減肥。”
沈硯看著她明顯清減了的臉頰,沒說話,隻是默默地將自己手裡的餅乾又掰下一小塊,不由分說地放回她手裡:“吃。”語氣簡短,不容拒絕。
林晚看著手裡多出來的那一小塊餅乾,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酸軟軟的。她沒再推辭,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餅乾乾硬難咽,但此刻卻仿佛帶著一絲甜味。
兩人安靜地分食著這簡陋的早餐。吃完後,林晚將最後一點水遞給沈硯。
喝了水,沈硯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的目光再次掃過這個房間,最後落在那份攤開在床角的文件上,眼神恢複了慣有的冷靜與分析。
“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裡。”他開口,聲音雖然依舊虛弱,但已經有了決斷的力度。
林晚點頭表示同意。麵罩人的意圖不明,這裡也並非絕對安全,更何況沈硯的傷需要更好的環境和藥物治療。
“你的身體……”她擔憂地看著他。
“死不了。”沈硯習慣性地吐出這三個字,但看到林晚立刻蹙起的眉頭,頓了頓,補充道,“……走動應該可以,慢一點。”
他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腳,雖然臉色因為疼痛而更顯蒼白,但眼神堅定。他知道,停留意味著被動和更大的危險。
“我們需要弄清楚兩件事,”沈硯壓低聲音,“第一,麵罩人‘鐵砧’的確切動向和目的。第二,找到離開這個sub02隔離區,甚至整個novatech廢墟的路線。”
他的目光投向那扇緊閉的氣密門:“這扇門,從裡麵能打開嗎?”
林晚回憶了一下麵罩人帶他們進來時的情形:“他好像按了旁邊一個隱蔽的鍵盤密碼。我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手動開關。”
她走到門邊,仔細摸索著門框邊緣。沈硯則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尤其是那個曾經發出過聲音的通訊控製台。
突然,林晚低呼一聲:“找到了!這裡有個旋鈕,像是手動解鎖裝置!”她用力試圖轉動,但那旋鈕鏽得很死,“……太緊了,我轉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