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那聲壓抑的低呼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氣象站內短暫的寧靜。周師傅如同被驚醒的獵豹,無聲地移動到窗邊,銳利的目光透過木板的縫隙,死死鎖定山下密林中那些若隱若現、如同鬼火般移動的光點。
“多少人?”沈硯的聲音帶著高燒後的沙啞和虛弱,但他已經強行撐起身體,右手握緊了放在身邊的匕首。劇痛讓他額角青筋跳動,冷汗瞬間浸濕了鬢角,但他的眼神卻冰冷銳利,不見絲毫昏沉。
“看不清,霧太大。”周師傅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山風,“但光點分散,至少有五六組,呈扇形向山上推進。是專業隊形。”
專業的清道夫!他們果然沒有放棄,並且精準地追蹤到了這裡!
林晚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她下意識地靠近沈硯,仿佛這樣就能獲得一絲安全感。沈硯感受到她的靠近,用沒有受傷的右臂輕輕將她往自己身後帶了帶,是一個保護性的姿態。
“不能硬拚。”周師傅迅速做出判斷,“我們人少,沈小子傷重,地形雖然有利,但被圍住就是死路一條。”他的目光掃過房間,“必須立刻轉移!”
“往哪走?”阿海焦急地問,他胳膊上的傷口隻是簡單包紮,臉色也因為失血和緊張而發白。
周師傅的視線投向氣象站後方更深的群山:“往山裡撤!山勢越險,對我們越有利!我知道一條獵人小道,可以避開正麵。”
沒有時間猶豫。周師傅迅速將篝火用泥土掩埋,消除痕跡。阿海幫忙收拾所剩無幾的物資。林晚則用力攙扶起沈硯,將他的右臂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走!”周師傅低喝一聲,率先推開後窗。窗外是一個小小的平台,連接著通往山林深處的陡坡。
四人依次翻出窗戶,融入黎明前最濃重的山霧之中。寒氣刺骨,腳下的碎石和濕滑的苔蘚讓每一步都充滿危險。周師傅在前麵帶路,動作敏捷得像隻山貓。阿海緊隨其後,不時回頭照應。林晚幾乎是用儘全身力氣支撐著沈硯,兩人落在最後,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沈硯的體重大部分壓在她身上,左肩的傷口因為移動不斷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呼吸粗重得如同破風箱。但他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跟上步伐,甚至努力調整重心,試圖減輕林晚的負擔。
“還……撐得住嗎?”林晚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和越來越沉重的倚靠,聲音帶著哭腔問道。
“……嗯。”沈硯從喉嚨裡擠出一個音節,算是回答。他不能倒下去,絕不能。
山路越來越陡,霧氣也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五米。四周隻有他們急促的喘息聲、踩踏落葉碎石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追兵搜索時發出的細微聲響——那是金屬扣環碰撞、靴子踩斷枯枝的聲音,如同死亡的倒計時,在濃霧中步步緊逼。
“快!他們追上來了!”周師傅的聲音從前方的霧氣中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林晚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破胸膛。她咬緊牙關,幾乎是將沈硯拖著向前走。她的腿在發抖,手臂酸麻得失去了知覺,全憑一股意誌力在支撐。
突然,沈硯腳下一滑,踩到了一塊鬆動的石頭,整個人猛地向一側歪倒!
“小心!”林晚驚叫一聲,拚儘全力想拉住他,但沈硯的重量加上下墜的勢頭,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兩人一起失去平衡,朝著陡坡下方滾落!
“沈硯!林晚!”周師傅和阿海的驚呼聲從上方傳來。
天旋地轉!沈硯在翻滾的瞬間,本能地用右臂緊緊護住了林晚的頭,將自己的後背朝向坡底。尖銳的石頭和樹枝無情地撞擊著他的身體,左肩的傷口再次崩裂,劇痛幾乎讓他瞬間昏厥。
也不知滾落了多久,兩人終於被一棵粗壯的樹乾攔住,停了下來。
林晚被沈硯護在懷裡,除了些許擦傷和眩暈,並無大礙。她慌忙爬起來,看向沈硯,隻見他臉色慘白如紙,雙目緊閉,嘴角滲出一縷鮮血,左肩處的繃帶已經被鮮血徹底染紅,整個人氣息奄奄。
“沈硯!沈硯!”林晚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喊,她用力拍打著他的臉頰。
沈硯的眼睫顫動了幾下,極其困難地睜開一條縫,看到林晚安然無恙,似乎鬆了口氣,想說什麼,卻隻是咳出了一口血沫。
“他們在下麵!”上方傳來了追兵的聲音和迅速接近的腳步聲!
林晚的心瞬間冰涼!完了!被追上了!
她看著奄奄一息的沈硯,又看了看上方霧氣中隱約晃動的人影,一股從未有過的決絕湧上心頭。她迅速撿起旁邊一根斷裂的、帶著尖銳斷口的樹枝,緊緊握在手中,擋在了沈硯身前!
她知道自己很弱小,手裡的樹枝不堪一擊。但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沈硯被抓走或者殺死!就算死,也要咬下敵人一塊肉!
腳步聲越來越近,幾個黑色的身影衝破濃霧,出現在坡上,槍口對準了下方的他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為首的那個清道夫,臉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笑容,目光掃過奄奄一息的沈硯,最後落在手持樹枝、渾身顫抖卻眼神決絕的林晚身上。
“嘖,真是感人。”他嗤笑一聲,抬起了手中的槍,“可惜,遊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