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風像刀子一樣刮過皮膚,林晚縮在一個大型垃圾箱後麵,牙齒不受控製地打著顫。剛才與那流浪漢的搏鬥耗儘了她最後一點力氣,腎上腺素褪去後,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憊、後怕和那種揮之不去的、利刃切入血肉的可怕觸感。
手掌被粗糙的木棍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胃裡空空如也,饑餓感如同燒灼的火焰。更糟糕的是,她感覺自己的體溫在流失,頭一陣陣發暈,視線也開始模糊。
不能倒在這裡……她咬著牙,強迫自己站起來,扶著冰冷粗糙的牆壁,踉蹌著向前移動。必須找到一個更安全、至少能擋風的地方。
縣城邊緣的燈光稀疏而昏暗,像垂死掙紮的螢火。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能去哪裡。蘇記者那邊斷了線,“夜梟”的陰影無處不在,剛剛經曆的攻擊更是讓她對任何陌生環境和人都充滿了極度的不信任。
沈硯……如果你在,會怎麼辦?
這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帶著一絲委屈和依賴。她想象不出那個總是冷著臉、行動卻精準高效的男人,會如何應對這種狼狽不堪的境地。他大概會……立刻判斷出最有利的路線,找到弱點,然後毫不猶豫地行動吧?
可她不是他。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教師,手無寸鐵——不,她有一把匕首,一把沾了血的匕首。這認知讓她胃裡又是一陣翻攪。
腳步越來越虛浮,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她感覺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最終,體力透支和精神的極度緊繃達到了臨界點。
在一個僻靜的、堆放著廢棄建材的街角,她腳下一軟,眼前徹底一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栽去。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仿佛聽到了一聲急促的刹車聲,和隱約的人聲。是幻覺嗎?還是……
她來不及思考,無儘的黑暗便吞噬了她。
安全屋內,沈硯猛地從淺眠中驚醒。
不是被聲音吵醒,而是一種毫無來由的心悸,像是一根無形的線驟然繃緊,另一端傳來的震顫直抵心臟。他坐起身,左肩的傷口因為這突兀的動作傳來一陣刺痛,但他顧不上了。
那種感覺……很糟糕。空落落的,帶著一種不祥的預兆。
是林晚出事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水澆頭,讓他瞬間完全清醒。他從不相信什麼心靈感應,但此刻這種強烈的不安,讓他無法用理性來解釋。
他掀開被子下床,腳步還有些虛浮,但眼神已經恢複了獵豹般的銳利。他走到門邊,側耳傾聽。外麵,隼的腳步聲依舊規律,顯示著一切如常。
但他內心的焦灼卻在不斷升溫。
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氣,拉開房門。
隼正靠在走廊對麵的牆壁上閉目養神,聽到動靜立刻睜開了眼睛,目光平靜地看向他:“有事?”
“我要出去。”沈硯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隼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的傷……”
“死不了。”沈硯打斷他,語氣冰冷,“我有必須確認的事情。”
“關於那個女人?”隼似乎猜到了什麼,語氣沒什麼變化,“我說過,她的情況不在我的任務範圍內。而且,外麵現在很不太平。”
“那是我的事。”沈硯盯著他,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鋒,“你可以選擇提供幫助,或者,我自己想辦法。”
空氣瞬間凝滯。兩個男人的目光在昏暗的走廊裡交鋒,一個冰冷決絕,一個沉穩審視。
幾秒鐘後,隼似乎做出了權衡。他站直身體,淡淡道:“我可以提供有限的信息支持,以及一個臨時的、安全的通訊渠道。但行動上,我無法提供更多幫助。你的狀態,是累贅。”
“足夠了。”沈硯沒有計較他的用詞。他需要的是渠道,是信息。
“一小時後,我會給你一個加密的聯係方式和當前掌握的、關於‘夜梟’在附近區域活動的最新情報。”隼說道,“至於你能查到什麼,看你自己的本事。記住,一旦暴露,我不會承認與你的任何關聯,也不會提供救援。”
“成交。”沈硯乾脆地應下。他轉身回到房間,關上門。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他緩緩抬手,按在自己左側胸口。隔著衣物,能感覺到那張折疊起來的素描紙粗糙的邊緣,以及……下麵那個隱藏u盤的微小凸起。
林晚,你到底在哪裡?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小時後,他必須利用隼提供的有限資源,像最精密的探測器一樣,從這片危機四伏的區域裡,搜尋到關於她的蛛絲馬跡。
他不再是那個隻能被動等待的傷者。無論她身在何處,是安全還是陷入絕境,他都必須找到她。
這個決定,與隼背後的組織無關,與“夜梟”的威脅無關,甚至與他自身的安危也無關。
隻與那張素描紙上,那個眼神溫柔而堅定的側影有關。
獵豹已經掙脫了暫時的牢籠,儘管傷痕累累,但利爪和獠牙依舊鋒利。而這一次,他的獵物,是那個失蹤女人的下落,以及所有可能威脅到她安全的存在。
夜色漸深,縣城某個角落昏迷不醒的林晚,與安全屋內開始主動出擊的沈硯,命運的齒輪,似乎即將因為這份不顧一切的牽掛,而再次緩緩咬合,轉向一個未知的方向。
遠處,隱約傳來了救護車急促的鳴笛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不知正駛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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