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荊棘撕扯著衣褲,裸露的皮膚上添了一道道火辣辣的血痕。林晚緊跟著周師傅,肺部像破風箱般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甜味。背包裡的金屬盒隨著奔跑不斷撞擊著她的後背,那沉悶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們的逃亡倒計時。
周師傅的腳步依舊沉穩,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額角滲出大顆的汗珠,呼吸也變得粗重。他畢竟年紀大了,又帶著林晚這個“拖累”。
“周……周師傅……休、休息一下……”林晚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腿軟得快要站不住。
周師傅猛地停下腳步,靠在一棵巨大的杉樹後,警惕地回望來路。林中隻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以及他們自己壓抑不住的喘息。
“不能停太久。”周師傅壓低聲音,臉色凝重地看向林晚背上那個背包,“那東西……好像在響?”
林晚一愣,側耳傾聽。除了心跳和風聲,似乎確實有一種極其細微的、類似機械表芯運轉的“滴答”聲,從背包裡隱約傳來!
不是她的錯覺!那個金屬盒……它在動?!或者說,裡麵有什麼東西被激活了?
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喉嚨。
“甩不掉……他們肯定有追蹤器!”周師傅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我們被這東西標記了!”
林晚的心沉到了穀底。原來這個盒子不僅是誘餌,更是一個定位信標!他們帶著它,就等於一直在向敵人報告自己的位置!
“扔了它!”林晚下意識地就要解下背包。
“不行!”周師傅猛地按住她的手,眼神銳利,“現在扔了,他們立刻就能找到這裡!拿著它,我們還能爭取一點時間,利用地形周旋!”
他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林晚,和她掌心再次滲出血跡的傷口,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決絕:“林老師,聽著,我們分頭走。”
“什麼?!”林晚驚愕地抬頭。
“你往東,沿著那條乾涸的溪床走,儘量隱藏痕跡。我帶著盒子往西,把他們引開。”周師傅語速極快,不容置疑,“記住,無論聽到什麼動靜,不要回頭,一直往前!翻過前麵那個山脊,下麵有個獵人廢棄的炭窯,可以在那裡躲藏!”
“不行!周師傅,太危險了!”林晚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不能讓他一個人去當誘餌!
“沒時間爭了!”周師傅用力掰開她的手,將身上僅剩的一點水和壓縮餅乾塞進她手裡,目光沉靜地看著她,“沈硯那孩子把你托付給我,我就得把你安全帶出去。快走!”
他最後深深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裡有囑托,有決然,還有一絲長輩般的慈愛。然後,他猛地轉身,背著那個不斷發出“滴答”聲的背包,朝著西邊茂密的灌木叢衝去,故意弄出較大的聲響。
“周師傅!”林晚壓低聲音喊了一聲,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看著那個略顯佝僂卻異常堅定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林木深處,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不能辜負他!
她用力抹掉眼淚,咬緊牙關,按照周師傅指示的方向,鑽進東邊的樹林,沿著那條幾乎被落葉覆蓋的乾涸溪床,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奔跑。每跑一步,掌心的傷口都傳來鑽心的疼痛,但她死死咬著下唇,強迫自己忽略。
幾乎在周師傅製造聲響引開追兵的同時,沈硯如同幽靈般出現在了林場小屋的窗外。
屋內空無一人,但地上殘留著匆忙收拾的痕跡,以及……窗台框架上,一個極其新鮮的、帶著泥土的鞋印,尺寸較小,不屬於周師傅。
林晚從這裡離開了。而且是倉促間。
他的目光掃過房間,敏銳地捕捉到桌角一點不起眼的、已經乾涸的暗紅色血跡。他的心猛地一沉。
受傷了?是誰的血?
他蹲下身,指尖沾了一點血跡,湊近鼻尖。除了血腥味,還有一絲……林晚身上常用的、那種極淡的護膚品香氣。
是她的血!
冰冷的殺意瞬間從他眼底彌漫開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結成了冰碴。
他迅速檢查了小屋周圍,很快發現了兩種不同的離開痕跡——一種朝著西邊,故意顯得雜亂;另一種朝著東邊,更加隱蔽,但依稀可辨。
調虎離山。
沈硯幾乎沒有猶豫,身形一閃,如同獵豹般朝著東邊的痕跡追蹤而去。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凍土。任何傷害她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他沿著乾涸的溪床追蹤,林晚留下的痕跡雖然被刻意掩蓋,但在他的眼中依然清晰可辨——折斷的草莖,泥土上淺淡的腳印,還有……偶爾滴落在枯葉上的、刺眼的血點。
每看到一滴血,他周身的寒氣就加重一分。
追蹤了約莫半小時,前方隱約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喘息聲!
他立刻停下,隱入一叢茂密的蕨類植物後,銳利的目光穿透枝葉的縫隙。
隻見林晚正踉蹌著向前奔跑,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因為失水和用力而乾裂,右手緊緊按著左手的掌心,指縫間不斷有鮮血滲出。她的頭發散亂,衣衫被荊棘劃破,整個人狼狽不堪,唯獨那雙眼睛,依舊帶著一股不肯屈服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