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內的空氣粘稠而壓抑，各種混雜的氣味和隱晦的視線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被稱為“蝰蛇”的男人，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鋒，緩緩刮過沈硯和林晚，最後定格在沈硯臉上，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冰冷興味。
他沒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題，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砂紙摩擦般的質感，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東西看了。說說看，你想換什麼？又能拿出什麼？”
他的直接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周旋，卻也意味著交易將赤裸而殘酷。
沈硯迎著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儘管他的臉色在昏暗燈光下白得嚇人，呼吸也因為強忍傷痛而略顯急促。“抗生素，頭孢或者阿莫西林，劑量要足。外科縫合針線，消毒用品。”他頓了頓，補充了真正的重點，“還有，一台能用的、特定頻段的軍用級通訊設備，至少要有基礎加密功能。”
他報出的藥品清單在黑市不算罕見，但那台“特定頻段的軍用級通訊設備”卻讓蝰蛇擦拭零件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抬起眼皮，更深地看了沈硯一眼，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藥，好說。”蝰蛇慢悠悠地開口，將擦拭好的零件輕輕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設備嘛……軍用級，還要特定頻段……”他拖長了語調，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沈硯可能藏著那枚特殊銅錢的口袋，又掠過林晚緊張的麵容，“代價可不小。你用什麼換？”
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他們身無分文。
沈硯沉默著。他不能暴露金屬盒，那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可能與“守夜人”或更深層秘密相關的線索。那枚銅錢似乎是一個信物，但顯然不足以支付全部。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間隙，沈硯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迅速用手撐住桌麵才穩住身形，額角的冷汗在昏暗光線下泛著細密的光。左肩的傷口因為這一下的用力，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悶哼出聲，臉色瞬間又灰敗了幾分。
“沈硯！”林晚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扶住他，聲音裡的擔憂無法掩飾。
蝰蛇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身體向後靠進椅背，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眼神裡的算計更加明顯。“看來，這位朋友的情況不太妙啊。”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掌控局麵的從容，“沒有硬通貨……那就用信息換吧。”
他往前傾了傾身體，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蠱惑般的意味：“告訴我，誰把你傷成這樣的？還有，外麵風聲緊，好幾撥人都在找一男一女，生麵孔，帶著特彆的東西……跟你們，有沒有關係？”
這個問題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刺核心！
林晚的心猛地一縮，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冰涼。她感覺到沈硯撐在桌上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隻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寒的冷光。
“山裡摔的，碰到搶地盤的，晦氣。”沈硯的聲音沙啞卻平穩，給出了一個在黑市聽起來合情合理的解釋，完美避開了“夜梟”和組織。他抬眼，直視蝰蛇，“至於找什麼人……我們剛逃進來避風頭，不清楚。”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解釋了傷勢來源，又撇清了自己與外部搜索的關聯，語氣裡的冷漠和置身事外表現得恰到好處。
蝰蛇盯著他看了幾秒，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偽。棚屋內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讓他那雙蛇一般的眼睛更顯深邃難測。
忽然，他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笑了。那笑容裡沒有溫度，隻有一種看到獵物落入陷阱的滿意。
“不說實話也沒關係。”蝰蛇擺了擺手，仿佛很大度，“我蝰蛇做生意，講究你情我願。既然你拿不出我要的‘信息’，又缺錢……”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沈硯，最終落在了林晚身上，那眼神帶著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評估意味，“或許，可以用彆的‘方式’抵債？比如，這位小姐……”
他的話沒說完，但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林晚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迅速褪去，留下徹骨的寒意和憤怒！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沈硯的手臂。
幾乎在蝰蛇話音落下的同一瞬間，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從沈硯身上爆發出來！儘管他虛弱不堪，但那瞬間的眼神銳利得如同出鞘的絕世凶刃，牢牢鎖定了桌後的蝰蛇！整個棚屋的溫度仿佛都驟降了幾度，連遠處那些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都瞬間凝聚過來，帶著驚疑和警惕。
沈硯沒有動，甚至沒有提高音量，但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和警告：
“她，不行。”他盯著蝰蛇，一字一頓，“想都彆想。”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蝰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沈硯在如此劣勢下竟敢如此強硬。他眯起眼睛，與沈硯冰冷的目光對峙著，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光在碰撞。
幾秒鐘後，蝰蛇率先移開了目光，嗤笑一聲，像是放棄了那個念頭，又像是將某種算計暫時壓下。“開個玩笑而已，何必動氣。”他語氣輕鬆下來，但眼神依舊深沉，“既然你們急著要東西，又拿不出像樣的籌碼……”他摩挲著下巴，故作沉吟，“這樣吧，藥，我可以先賒給你們一部分，算我積德。但那台設備……”
他拉長了語調，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看起來同樣老舊、但保養得明顯好於倉庫裡那台廢鐵的對講機，放在桌上，手指在上麵敲了敲。
“這東西，可不便宜。想要它，光靠那枚銅錢的情麵可不夠。”他盯著沈硯，“你得幫我做件事。”
新的條件，新的陷阱。
沈硯看著桌上那台可能關聯著金屬盒秘密的設備，又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緊緊依靠著自己的林晚，眼神深處是翻湧的暗流。
他沒有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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