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重新籠罩了通道,隻有三人尚未平複的粗重喘息和心臟狂跳的餘韻在空氣中震顫。手電光柱不安地晃動著,掃過那堵布滿黏滑苔蘚、仿佛亙古存在的岩壁,以及旁邊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骨骸坑洞。
“剛……剛才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石頭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看向通道深處那片吞噬了恐怖的黑暗,聲音還帶著顫。
沈硯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一寸寸地審視著麵前的岩壁。他鬆開了緊握著林晚的手,但那短暫的、充滿力量的觸感已經深深烙印在林晚的皮膚和心裡。她看著他將手電光聚焦在岩壁與地麵相接的角落,那裡堆積著一些碎石和厚厚的腐殖質。
“幫忙,清理這裡。”沈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激戰後的疲憊,卻依舊穩定。
石頭立刻上前,用匕首和手一起,扒開那些濕滑冰冷的雜物。林晚也壓下心中的恐懼和身體殘留的顫抖,蹲下身幫忙。她的手指觸碰到冰冷黏膩的苔蘚和泥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看到沈硯專注而堅定的側臉,她又強迫自己繼續。
隨著碎石和腐殖質被清理開,岩壁底部露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痕跡——那並非天然形成的凹凸,而是帶著明顯人工鑿刻的線條,隻是因為年代久遠而被苔蘚和泥土幾乎完全覆蓋。
沈硯用匕首小心地刮掉表層的苔蘚,更多的線條顯露出來。那是一個與穀口岩石上類似,但更加複雜、精細的鳥形圖騰,在圖騰的下方,還有幾個排列奇特的、如同鎖孔般的凹陷。
“果然有機關。”沈硯的眼神銳利起來。他拿出自己懷中的兩個金屬盒,又看向林晚。
林晚會意,立刻將自己那個金屬盒也遞了過去。三個金屬盒在沈硯手中,再次發出了微弱的、同步的嗡鳴,表麵的淡藍色光暈流轉,仿佛活了過來。
沈硯仔細對比著金屬盒底部的紋路和岩壁上那幾個凹陷的形狀。他嘗試著將其中一個金屬盒,對準一個凹陷按了下去。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機括轉動聲,在寂靜的通道裡響起。
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硯沒有絲毫猶豫,迅速將另外兩個金屬盒,依次對準剩下的凹陷按入。
“哢噠…哢噠…”
隨著最後一聲輕響,三個金屬盒嚴絲合縫地嵌入了岩壁之中。下一秒,整個岩壁內部傳來一陣沉悶的、如同巨大齒輪開始轉動的轟鳴!
轟隆隆——
腳下的地麵開始輕微震動,積年的灰塵和碎屑從頭頂簌簌落下。那塊巨大的、看似渾然一體的岩壁,就在他們眼前,伴隨著刺耳的岩石摩擦聲,緩緩地向內旋轉,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冰冷、帶著塵埃和奇異金屬氣息的風,從洞口內湧出,吹得三人衣衫獵獵作響。
門,開了。
手電光迫不及待地射入洞口內部。裡麵是一條向下延伸的、人工開鑿的階梯,階梯兩旁是光滑的石壁,上麵雕刻著更加繁複的壁畫和看不懂的古老符號,一直通向深不見底的黑暗。
“走!”沈硯當先一步,踏入了洞口。他沒有立刻下去,而是站在門口,警惕地感知著內部的動靜,同時伸出手,將林晚拉了進去。
石頭緊隨其後。
當三人都進入門內後,那巨大的石門又在一陣轟鳴聲中,緩緩地、沉重地閉合,嚴絲合縫,仿佛從未開啟過一般,將外麵的死亡峽穀與內部的秘密世界徹底隔絕。
門內,是一個相對寬敞的石製平台。空氣雖然冰冷,卻異常乾燥,帶著一股陳腐的塵埃味,但比外麵那混合著腐爛和硫磺的氣息好聞太多。最重要的是,那種被未知恐怖窺視的壓迫感,消失了。
劫後餘生的鬆弛感如同潮水般湧來。林晚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下意識地扶住了旁邊冰冷的石壁。直到此刻,她才感覺到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心臟依舊跳得飛快,剛才直麵恐怖的畫麵不斷在腦海中回放。
沈硯的情況看起來更糟。石門關閉的巨響似乎抽走了他最後強撐的力氣。他背靠著石壁,緩緩滑坐在地上,呼吸急促而紊亂,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剛剛被林晚擦拭過的冷汗再次大量滲出,甚至比之前更加洶湧。他受傷的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包紮的紗布已經被暗紅色的血跡完全浸透。
“沈硯!”林晚驚呼一聲,顧不上自己的虛弱,撲到他身邊。
石頭也立刻上前,臉色凝重:“沈老弟!”
沈硯閉著眼睛,眉頭緊鎖,似乎在抵抗著一波強過一波的眩暈和痛苦。他艱難地抬起右手,擺了擺,示意自己沒事,但微微顫抖的手指和無法抑製的粗重喘息出賣了他真實的狀況。
“他的傷口肯定崩開了!失血太多,加上高燒剛退,體力透支……”林晚的聲音帶著哭腔,手忙腳亂地再次打開急救包。這一次,她的動作因為焦急而顯得有些慌亂。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林老師,彆急,慢慢來。”石頭在一旁沉穩地提醒,同時拿出自己的水壺,“先給他喝點水。”
林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小心翼翼地剪開被血浸透的紗布,傷口果然因為之前的劇烈運動和發力而徹底撕裂,皮肉外翻,看起來觸目驚心。她的心狠狠抽痛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但她死死咬住嘴唇,用消毒藥水重新清洗,動作比上一次更加輕柔,也更加堅定。
沈硯在她觸碰到傷口時,身體幾不可察地痙攣了一下,但他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緊抿著蒼白的嘴唇,喉結劇烈地滾動著。
林晚一邊包紮,一邊能感覺到他身體散發出的不正常的熱度,高燒似乎又複燃了。她包紮好後,毫不猶豫地再次拿出水壺,將裡麵所剩不多的乾淨飲用水倒在手帕上,敷在他的額頭,然後開始用剩下的水,小心地擦拭他脖頸和手臂,試圖用物理方式幫他降溫。
她的動作專注而溫柔,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嗬護。沈硯閉著眼,感受著額頭上冰涼的濕潤和那雙柔軟的手在自己皮膚上輕柔的觸感,緊繃的身體,在那份無聲而執著的照顧下,竟一點點地放鬆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的安心感,如同溫水流過凍土,緩慢地滲透進他冰冷而疲憊的靈魂深處。
他忽然抬起右手,不是推開她,而是輕輕覆蓋在了她正在為他擦拭手臂的手背上。
林晚的動作猛地一頓,抬起頭,對上他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
那雙總是深邃冰冷、藏著無儘秘密和風暴的眸子,此刻因為高燒和虛弱,顯得有些朦朧,但那目光卻異常專注地落在她的臉上,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劫後餘生的餘悸,有難以承受的痛苦,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深的依賴與動容。
他沒有說話,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手背上傳來的溫度,滾燙而真實。
林晚的心跳瞬間漏了半拍,臉頰不受控製地泛起紅暈,被他目光中的重量釘在原地,忘了動作,也忘了言語。
一旁的石頭,看著這相依相靠的兩人,看著林晚毫不掩飾的關切和沈硯難得流露出的脆弱與接納,默默地轉過身,麵向通往地底深處的階梯方向,擔任起警戒的任務。他將空間,完全留給了這對在生死邊緣,情感急劇升溫的男女。
幽暗的石室內,隻有彼此交錯的呼吸聲,和那份在絕境中滋生、在守護中確認的,無聲卻震耳欲聾的情感,在靜靜流淌。
喜歡在暮色中停筆請大家收藏:()在暮色中停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