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據點裡的氣氛凝重而忙碌。雷震和隱泉幾乎將自己關在那間充當臨時研究室的小屋裡,日夜不停地研究那枚黑色晶體,試圖破解其秘密。外出偵查的人員帶回了更確切的消息——阿卓和另一名兄弟成功擺脫追兵,正在迂回返回的路上,而東側策應小隊確認全員犧牲。消息傳來,營地裡彌漫著無聲的悲慟,但也更加堅定了眾人背水一戰的決心。
沈硯的恢複速度快得驚人。或許是常年遊走生死邊緣磨礪出的體質,又或許是肩頭沉重的責任不容許他長時間虛弱,他開始進行更高強度的恢複訓練,甚至重新加入了營地的防衛布置和戰術推演。隻是他左肩那道傷口愈合後留下的深色疤痕,和偶爾在陰雨天隱約作痛的舊傷,無聲地記錄著不久前那場生死逃亡。
林晚的練習也未曾鬆懈。經曆了檔案館的實戰,她對自身頻率的感知和控製有了質的飛躍。不再需要沈硯的引導,她也能獨自讓那“弦音”穩定流轉,甚至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周圍環境的能量變化——比如雷震他們研究室裡那晶體散發出的、時而平穩時而躁動的波動,又比如身邊沈硯那內斂而厚重的頻率,像無聲的背景音,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這天清晨,林晚照例在屋前空地上練習。她閉著眼,感受著體內那如溪流般平穩運行的頻率,心神寧靜。晨光穿過林間薄霧,在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林晚沒有睜眼,卻已知道是誰。那獨特的、帶著克製力量感的頻率,她太熟悉了。
腳步聲在她麵前停下。
她緩緩睜開眼。沈硯站在晨光裡,穿著一件乾淨的深灰色襯衫,袖口隨意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他剛結束晨練,額角帶著細密的汗珠,氣息卻十分平穩。他手裡端著一個粗陶碗,碗裡是冒著熱氣的米粥。
“吃了再練。”他將碗遞過來,語氣是慣常的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林晚接過碗,指尖觸碰到碗壁的溫熱。她捧著碗,小口喝起來。粥熬得恰到好處,米粒軟爛,帶著淡淡的清香。
沈硯沒有離開,而是走到旁邊一棵老樹下,背靠著樹乾,目光落在遠處層疊的山巒上,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又似乎隻是在安靜地陪著她。
兩人之間隔著幾步的距離,沒有說話。林間隻有鳥兒清脆的鳴叫和她喝粥的細微聲響,還有彼此間那種無需言語的、寧靜的默契。
陽光漸漸變得明亮溫暖,驅散了清晨的涼意。林晚喝完最後一口粥,將空碗放在旁邊的石頭上。她看著沈硯被陽光勾勒的側影,他微濕的額發,挺直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還有那雙總是過於沉靜、此刻卻仿佛染上了晨光暖意的眼睛。
一種衝動湧上心頭。
她走到他麵前,伸出手,輕輕替他拂去額角將落未落的一滴汗珠。
她的動作很輕,指尖帶著晨起的微涼。
沈硯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垂眸看向她。他的眼神深邃,裡麵有什麼東西飛快地掠過,像是驚訝,又像是彆的什麼,複雜難辨。他沒有躲開,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任由她那微涼的指尖在他皮膚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瞬。
林晚做完這個大膽的舉動,自己也有些心跳加速,臉頰微微發熱。她收回手,有些不自然地彆開視線,低聲說:“有……有汗。”
沈硯依舊沉默著,隻是那緊抿的唇角,似乎幾不可查地鬆動了一分,勾勒出一個極其微小的、近乎溫柔的弧度,快得像是晨曦中一閃而過的流光。
“嗯。”他最終隻是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比平時更低沉沙啞了些。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在兩人之間跳躍。空氣中彌漫著青草、泥土和淡淡粥香的氣息。
沒有更多的言語。他拿起石頭上那隻空碗,轉身朝著木屋走去。
林晚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木屋門口,才緩緩抬起手,看著剛才觸碰過他額角的指尖,那裡仿佛還殘留著他皮膚的溫熱和汗水的微濕。一種混合著羞澀、甜蜜和難以言喻的悸動,在她心底悄然蔓延開來。
她重新閉上眼,開始新一輪的練習。這一次,她感覺體內的“溪流”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流淌得更加歡快而順暢,連周圍山林的氣息,都變得格外清新動人。
晨光正好,微風不燥。
有些改變,如同春雨潤物,無聲無息,卻已深入肌理。有些靠近,無需言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已心照不宣。
在這風暴將至前的短暫寧靜裡,兩顆曾經冰冷疏離的心,正被這點點滴滴的日常與默契,悄然溫暖,緩緩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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