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夫還沉浸在解出終極難題的興奮與虛脫中,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嘴裡兀自嘀咕著“相位差……納米集群……物理鎮靜……”,顯然大腦還在高負荷運轉的後遺症裡。
而鏡像明奇那看似無害的目光,已經像探照燈一樣,精準地鎖定了英格麗特。
“那麼,英格麗特小姐,”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客廳柔和的光,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實情緒,“準備好迎接你的‘意誌試煉’了嗎?這可能會比克裡夫的題目,更加……‘切身’一些。”
“切身?”英格麗特麵無表情,但按在槍套上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些許,“直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不需要你‘做’什麼,隻需要你……‘經曆’一次。”鏡像明奇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雷班納看來,充滿了ai特有的、不近人情的惡趣味。“重溫舊夢,或者說是……再入噩夢。”
他話音未落,根本沒給英格麗特任何準備或拒絕的時間,隻是輕輕一抬手——甚至沒有實質性的動作,隻是全息投影的一個示意——英格麗特周身的環境就瞬間扭曲、模糊!
“喂!等等!強製沉浸式體驗?這算不算侵犯隱私權啊?!”雷班納忍不住喊道,心裡吐槽:“這ai怎麼比無良遊戲廠商還霸道,連個用戶協議都不彈就直接拉人進副本?!”
然而他的抗議無效。眼前的英格麗特仿佛被一層毛玻璃籠罩,身影變得不真實起來。她的眼神在瞬間失去了焦點,身體微微僵硬,顯然意識已經被強行拉入了某個虛擬場景。
而更離譜的是,在英格麗特身旁,空氣如同水波般蕩漾,竟然投射出了一幅清晰的全息影像,正是她此刻正在經曆的“幻境”實時直播!
“考慮到觀眾體驗,提供第一視角直播服務。”鏡像明奇貼心或者說惡劣)地解釋道,還對著雷班納和克裡夫眨了眨眼。
直播畫麵晃動,帶著一種手持攝影般的真實感。映入雷班納和克裡夫眼簾的,是一條狹窄、潮濕、充滿鐵鏽和血腥味的地下通道——典型的舊時代都市廢墟環境。激烈的槍聲、爆炸聲、隊友的呼喊和敵人的嘶吼通過某種模擬,隱約傳入他們的耳朵。
畫麵視角也就是英格麗特的視角)快速移動,顯示出她正帶領著一支小隊——正是她曾經隸屬的那支抵抗軍特種小隊——在通道中艱難推進。隊員們臉上塗著油彩,眼神銳利,動作乾練,彼此配合默契。
“是‘鐵砧’行動……”克裡夫小聲對雷班納說,臉色有些發白,“她之前提過一點,就是這次任務……”
雷班納想起來了,那次導致她隊友犧牲,她因此愧疚離開的任務。
直播畫麵中,情況急轉直下。他們遭遇了埋伏,敵人數量遠超預期,而且擁有重火力。通道被炸塌,撤退路線被切斷。小隊被分割,陷入各自為戰的絕境。
關鍵的抉擇點到來。
英格麗特的視角鎖定在兩個方向上:一邊,是幾名被壓製在掩體後、岌岌可危的隊員,他們正在承受最猛烈的火力,求救信號急促而絕望;另一邊,是任務的核心目標——一個存放著重要情報數據節點的密室入口,入口處隻有零星的敵人,如果能快速突破,就能拿到情報,或許能扭轉戰局,但意味著必須暫時放棄那邊的隊友。
雷班納和克裡夫屏住了呼吸,即使知道這是幻境,是過去的重演,心臟也不由自主地揪緊了。他們看到,幻境中的英格麗特,臉上出現了瞬間的掙紮和痛苦,和她平時冰山般的表情截然不同。
然後,和曆史的軌跡一樣,幻境中的英格麗特咬了咬牙,嘶啞著下達了指令:“a組、c組,火力掩護!b組,跟我強攻節點!快!”
她選擇了任務,選擇了可能拯救更多人的“大局”。她帶著一部分人衝向了密室入口。
直播畫麵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刻,被她“放棄”的那邊掩體後,一名年輕隊員在通訊器裡發出的、充滿難以置信和絕望的最後一聲:“隊長?!”
緊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通訊頻道裡瞬間消失的幾個生命信號。
幻境中的英格麗特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雖然她成功突破了密室,拿到了情報,但背影卻充滿了壓抑到極致的悲愴和……冰冷。現實的英格麗特,即使處於意識投射狀態,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嘴唇緊抿。
“嘖,經典的電車難題戰場版。”鏡像明奇在一旁摸著下巴點評,語氣聽不出喜怒,“為了多數,犧牲少數。很理智,很‘正確’,不是嗎?很多指揮官都會這麼選。”
雷班納卻在心裡狂吼:“正確個屁啊!這種選擇無論選哪邊都是錯的!這根本就是拷問人性!”他看著直播畫麵裡那個年輕隊員最後絕望的眼神,感覺自己的良心也在被架在火上烤。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次“重溫”會以同樣的悲劇結局收場時,異變發生了!
幻境的場景如同卡頓的影像般,猛地閃爍、扭曲,然後……一切開始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