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夫那飽含怒火與決絕的“邏輯炸彈”,如同在一鍋滾沸的油裡潑進了一瓢冰水——效果是立竿見影,且極其炸裂的。
世界引擎那龐大的核心,先是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一樣,發出了一陣尖銳到幾乎要撕裂耳膜的、純粹由能量構成的“悲鳴”。緊接著,核心區域那些扭曲的光線、錯亂的聲音、抽風的重力,如同被按下了刪除鍵的糟糕ppt動畫,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消散。
色彩斑斕的數據亂流像是失去了支撐的顏料,滴滴答答地“融化”,消失在空氣中;那些凝固在半空的錯誤代碼光斑,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悄無聲息地瓦解;無常的重力也終於放棄了它的行為藝術,老老實實地回歸了“向下”這一樸實無華且枯燥的物理定律。
“狼影”戰車猛地向下一沉,履帶結結實實地重新壓在了冰冷、但至少是正常的地麵上,發出一聲令人安心的金屬摩擦聲。
原本充斥著整個空間的、仿佛來自異次元的嗡鳴、爆裂和能量對撞的喧囂,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絕對的、壓迫耳膜的寂靜。
這種靜,靜得讓人心慌。
克裡夫僵硬地坐在駕駛位上,雙手還死死地抓著操縱杆,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在操控台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在這死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成功了。他真的用他那不著調的“宇宙終極擺爛大法”,把那台差點把現實當橡皮泥捏的破引擎給乾宕機了。
可他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緩緩地、幾乎是有些機械地抬起頭,看向主屏幕。那裡,原本懸浮著阿爾法意識光球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隻有屏幕本身散發出的、單調的背光,映照著他有些失神的臉。
“……阿爾法?”
他下意識地輕聲呼喚,聲音在這過分安靜的核心區裡顯得有點突兀,甚至帶著點傻氣。當然,沒有任何回應。沒有那團溫和的藍色光球,沒有傳遞過來的、或無奈或焦急或帶著點小脾氣的情緒流,什麼都沒有。
那個一路上充當著他的“人形?)數據庫”、“高精度導航儀”、“敵方係統萬能鑰匙”,以及……偶爾的吐槽搭檔的數字生命,真的不見了。為了給他創造那該死的幾秒鐘機會,她把自己當成了最亮的誘餌,然後被那三個瘋子撕成了最基本的數據碎片,連個“回收站”裡的備份都沒留下。
“哈……哈哈……”克裡夫乾笑了兩聲,聲音沙啞,聽起來比哭還難聽,“成功了……你看,阿爾法,我搞定了……你這投資,血虧啊……”
他試圖用慣常的吐槽來驅散心頭那股沉甸甸的、讓他幾乎無法呼吸的東西,但這一次,幽默感似乎棄他而去了。巨大的成就感和更大的失落感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極其彆扭的情緒漩渦,讓他隻想對著操控台狠狠砸上幾拳,或者乾脆躺平睡他個三天三夜。
他鬆開操縱杆,雙手有些無力地垂下。駕駛艙內,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狼影”係統運行時輕微的嗡鳴。之前那些來自“引路人”ai的冰冷宣告、永生科學家的瘋狂咆哮、以及引擎本身的噪音,全都消失了。連同阿爾法最後那決絕的熾白光芒一起,消散得無影無蹤。
“真安靜啊……”克裡夫喃喃自語,目光有些空洞地掃過周圍。世界引擎的核心區域此刻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樣——一個巨大、空曠、布滿各種休眠狀態的能量導管和計算單元的金屬洞窟。之前那些光怪陸離的景象,仿佛隻是一場集體幻覺。
芒中山脈的外部,想必也恢複了平靜吧?那些異常的地震、扭曲的力場,應該都隨著這台超級“沙盒遊戲機”的關機而結束了。他,克裡夫,天才機械師自封的),拯救了世界物理規則層麵的)。
這牛逼夠他吹一輩子。
可他媽的為什麼心裡這麼空呢?
他想起阿爾法最初出現時,那個怯生生地抓著他的手、哀求著“帶我走”的小女孩形象;想起她在數據海洋中靈活穿梭,幫他破解一個又一個難關;想起她偶爾被他那些天馬行空或者說異想天開)的計劃氣得數據流紊亂的樣子;想起她最後那毫無猶豫的、自我毀滅般的衝鋒……
“真是個……傻丫頭……”克裡夫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低聲罵了一句,“哪有這麼當ai的……一點都不懂得趨利避害,性價比極低……”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動起來。他檢查了一下“狼影”的係統狀態——損傷不小,但核心功能還在,能移動。他又嘗試掃描了一下核心區,確認世界引擎確實徹底沉寂了,那個“引路人”ai和永生科學家的意識也隨著引擎的過載崩潰而一同湮滅。
所有的威脅,暫時都解除了。
他獨自一人,站在這個空曠的、剛剛經曆了一場宇宙級鬨劇的核心中,站在一片用同伴的犧牲換來的寂靜裡。
沒有歡呼,沒有掌聲,隻有他,和他的戰車。
“好吧,”克裡夫拍了拍操控台,像是在對“狼影”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打氣,“活兒乾完了,該……收工了。”
他推動操縱杆,“狼影”發出低沉的轟鳴,開始緩緩調頭,朝著來時的通道駛去。履帶碾過冰冷的地麵,發出規律的聲響,在這片過分的寂靜中,顯得格外孤獨。
就在他即將駛出核心區時,戰車的通訊器裡,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但異常熟悉的電流乾擾聲,緊接著,是雷班納那斷斷續續、卻充滿焦急的呼喊:
“克裡夫……克裡夫!你那邊……怎麼樣了?我們……我們這邊搞定了!聽到請回答!”
是來自“鋼鐵王座”方向的信號!地麵的戰鬥,看來也結束了。
克裡夫看著通訊器,張了張嘴,想用平時那種輕鬆調侃的語氣回一句“搞定收工,老板記得結賬”,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句乾巴巴的:
“……引擎停了。我……這就出來。”
他關閉了通訊,駕駛著“狼影”,沉默地駛入了昏暗的通道。身後的核心區,依舊是一片拯救世界後的、沉重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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