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時間,足夠讓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變成能追著變異土撥鼠滿地跑的野孩子,也足夠讓一片焦土重新冒出倔強的綠色,更足夠讓“文明存續與可持續發展谘詢中心”那塊炭寫的牌子,被風雨侵蝕得幾乎認不出字跡。
世界並未變成天堂,饑餓、衝突和來自舊時代的危險遺產依然存在。但一種新的基調確實在慢慢形成——合作不再僅僅是生存所迫,共享知識和技術逐漸成為共識,大大小小的聚居點之間,開始出現了粗糙但有效的貿易路線和信息網絡。用雷班納的話說:“總算從‘誰拳頭大誰吃肉’進化到‘也許可以試試用土豆換你的螺絲’的初級階段了。”
而我們的三位主角,此刻正麵臨著一個嚴肅的問題。
“所以,”雷班納敲了敲“狼影”那身被克裡夫保養得鋥光瓦亮、幾乎能當鏡子用的紅色裝甲,語氣沉重,“我們這是……失業了?”
他們站在已經顯得過於“正規”和“擁擠”的聚居點邊緣。曾經他們那個破爛的集裝箱棚屋,如今已經被一個由幸存者自發組建的、效率意外不錯的管委會取代。人們依舊會來請教問題,但更多是:“管委會說東邊水渠該怎麼挖?”或者“按照阿爾法網絡上的圖紙,這個齒輪該用幾號螺絲?”
克裡夫正撅著屁股,給“狼影”的履帶進行第n次“無損級”清潔,聞言頭也不抬:“失業?怎麼可能!我們這是……戰略轉型!從一線建設者,升級為……呃……宏觀指導顧問!”
“說人話。”英格麗特擦拭著她那把經過改造、現在更多用來發射信號彈和牽引鉤的槍,言簡意賅。
克裡夫直起身,揮舞著刷子,激情澎湃:“就是我們可以繼續出去浪了!啊不是,是旅行!巡視!進行技術考察和人文交流!把知識和希望的種子撒向更遠的地方!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有趣的舊時代遺跡可以‘考古’!”
雷班納挑眉:‘翻譯一下:憋壞了,想拆新東西了。’
【本機支持此提議。】【狼影】的合成音適時響起,【根據係統自檢,長期處於固定點位已導致懸掛係統響應速度下降0.7。需要進行長途越野以恢複最佳狀態。此外,本地灰塵成分複雜,對塗裝保養不利。】
雷班納:“……”得,這位爺也待不住了。
說實話,雷班納自己也覺得骨頭縫裡有點發癢。習慣了在廢土上顛沛流離雖然每次都很要命),突然安定下來當“社區之星”,雖然安穩,但總感覺少了點什麼。看著這片他們親手參與喚醒的土地逐漸步入正軌,一種“孩子大了,該分家了”的微妙情緒油然而生。
‘難道我們注定就是勞碌命?’他內心哀歎,‘剛搞定宇宙危機,又要開始荒野求生?這救世主當得也太不值錢了!’
最終,在一個朝霞滿天的清晨,他們還是出發了。
沒有盛大的告彆儀式,隻有管委會送來的幾袋熏肉和乾淨飲水雷班納嚴重懷疑其中一部分是克裡夫用他那些“小發明”換來的),以及一些聞訊趕來、默默目送他們的幸存者。
“狼影”引擎發出低沉而順暢的轟鳴,載著三人,緩緩駛出了已經初具小鎮規模的聚居點,再次彙入那片廣袤而熟悉的廢土。
隻是,這次的廢土,不再純粹是絕望和危險的代名詞。沿途,他們能看到新開墾的田地裡綠意盎然,看到修複的橋梁上有商隊通行,甚至在一些路口,看到了粗糙但清晰的路標。
他們的旅程,也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經過一個新建的驛站時,幾個正在休息的商人看到那輛標誌性的紅色戰車,立刻激動地站了起來。
“看!是‘知識戰車’!”
“還有那位總愛拆東西的機械師大人!”
“旁邊那位是……‘冷靜的播種者’小姐!”
商人們恭敬地讓開道路,還送上了一些新鮮的瓜果。
戰車內,克裡夫得意洋洋:“聽到沒?‘機械師大人’!這稱呼多霸氣!”
英格麗特麵無表情地收起商人硬塞過來的瓜果:“他們上次這麼叫我,是因為我一顆信號彈嚇跑了一群變異禿鷲,保住了他們的貨。”
雷班納則嘴角抽搐:‘知識戰車?冷靜的播種者?這都什麼跟什麼?我們難道不應該是‘撕裂末日的紅色閃電’或者‘廢土死神’之類的酷炫稱號嗎?這畫風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