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層麵……”陳默喃喃自語，突然想起圖書館裡那本殘破的《華夏遺民日誌》，“日誌裡提過‘天道裂隙’，說有東西從裂隙裡漏出來，在吞噬星空的秩序。先輩們說‘此獠不除，星河皆為煉獄’。”
通訊器突然亮起，潘紅的全息影像帶著疲憊卻銳利的眼神出現在屏幕上：“陳默，我們有發現。”她身後的屏幕上，阿奇正操作著複雜的模型，“阿奇把迷霧之海的能量數據與地球修真界的‘魔氣’樣本比對，發現了相同的侵蝕模式——它們在改寫物理法則，讓能量無序化。”
劉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指著模型中不斷擴散的黑色區域：“這種侵蝕速度極快，三百年前如果不是先輩們用陣法阻斷，澤爾星早就成了死星。但陣法在不斷衰弱，最近的監測顯示，黑色區域每年都在擴大。”
阿奇的虛擬身影湊近屏幕，東方麵孔上滿是嚴肅：“我在澤爾星的地質層裡發現了殘留的戰鬥痕跡，有修真者的靈力自爆痕跡，也有某種未知能量的湮滅反應——雙方打得極其慘烈，先輩們像是在……同歸於儘。”
“同歸於儘？”明瑤真人玉簪輕顫，“以先輩們的修為，若不是被逼到絕境，絕不會用這種手段。”
“這就是他們消失的原因。”陳默的聲音低沉，“他們不是撤退，是用自身為陣眼，將那些東西困在了迷霧之海。日誌最後一句是‘以身封界，待後來者斬棘’——他們知道自己擋不住太久，一直在等我們。”
苗王小世界的科研區裡，潘紅調出模擬推演結果：紅色的侵蝕區域在陣法約束下瘋狂衝撞，藍色的守護光罩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薄。“按這個速度，最多五十年，陣法就會崩潰。”她看向屏幕裡的陳默，眼神堅定，“我們必須弄清楚這些東西的弱點，否則不僅是澤爾星，整個獵戶臂都會遭殃。”
凱倫教授的聲音突然插入通訊：“澤爾星的老星圖顯示，三百年前那場爆發後，迷霧之海中心出現了一顆新的恒星，卻從不發光。”老教授的手指在虛擬星圖上點了點，“先輩們可能用某種方法，將那些東西的核心困在了恒星內部。”
陳默將所有線索在腦海中串聯：規則侵蝕者從天道裂隙漏出，以空間和能量為食；先輩們發現其弱點與恒星核心的高溫有關，於是以身殉道，用陣法將其主力困在恒星內，留下星盤指引後來者；三百年過去，陣法衰弱，侵蝕者即將破封——
“他們在等我們完成未儘之事。”陳默的目光掃過屏幕裡的夥伴，掃過桌上的星圖，最終落在窗外澤爾星的雙子星上，“先輩們用生命為我們爭取了三百年，現在該我們了。”
通訊器兩端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儀器的低鳴在空氣中流淌。最終，潘紅率先開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訴我們需要做什麼。苗王小世界的艦隊已經整裝待發，機甲的抗侵蝕塗層也測試完畢——我們跟你們一起去。”
陳默看著屏幕裡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又看了看身邊的明瑤、淩蒼，肩頭的金聖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在星盤上輕輕一點，七道光芒同時亮起，在全息屏上彙成一條通往迷霧之海核心的航線。
“找到那顆不發光的恒星，”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找到先輩們用生命封印的真相——然後，結束這場跨越三百年的戰鬥。”
澤爾星科學院的停機坪上，一艘流線型的探測艦正被機械臂包裹著，進行最後的檢修。艦身覆蓋著新塗的抗侵蝕塗層，在陽光下泛著暗啞的銀灰色，這是潘紅團隊根據迷霧之海的能量特性專門調配的，能抵禦72小時的規則侵蝕。
陳默穿著輕便的作戰服，正在檢查艙內的物資。明瑤真人將一疊繪製好的“清心符”塞進儲物袋，符籙接觸到艙壁的瞬間，表麵泛起淡淡的金光——這是用澤爾星的星砂混合朱砂製成的，對精神乾擾有奇效。“一共三百張，夠用了。”她拍了拍袋子，“淩蒼的冰魄劍也淬過星髓，對付那些陰影應該有用。”
淩蒼正調試著艙內的空間定位儀，屏幕上跳動的坐標與凱倫教授給的航線完全重合。“教授給的航線避開了九處能量漩渦，”他頭也不抬地說，“但最後一段需要穿過幻能粒子帶，我已經按阿奇的方案，在頭盔裡加裝了神經屏蔽器。”
蹲在控製台的迷你金聖突然吱吱叫起來，爪子指著艙門的方向。陳默回頭，看見凱倫教授拄著拐杖走來，手裡捧著個金屬盒子。“這是‘星核羅盤’，”老教授打開盒子，裡麵的羅盤指針正圍著一塊暗金色的晶體旋轉，“三百年前華夏遺民留下的，能感應到規則侵蝕者的能量波動。”他把羅盤塞進陳默手裡，掌心的溫度透過金屬傳來，“航線的最後標注了一處補給站，是先輩們當年建的，裡麵或許有你們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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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這份情……”陳默喉嚨有些發緊。
“少廢話。”凱倫教授敲了敲他的胳膊，“活著回來給我講戰鬥細節，我還等著寫篇《跨星際文明協同作戰案例分析》呢。”他轉身時又想起什麼，“對了，萊拉那丫頭在物資艙塞了不少東西，說是‘地球口味的澤爾特產’，彆嫌占地方。”
陳默掀開物資艙的蓋子，瞬間被裡麵的東西填滿了視線。最上層是密封好的星果乾，旁邊碼著光苔粉製成的壓縮餅乾，包裝上用歪歪扭扭的漢字寫著“甜”“鹹”；中間層放著幾個保溫桶，萊拉貼的便簽上寫著“星魚湯，加熱三分鐘，記得給金聖留一碗”；最底下藏著個小盒子，打開是用銀杏葉標本做的書簽，葉脈間用熒光筆寫著“一路順風”。
“這丫頭……”陳默拿起書簽，指尖觸到葉片的紋路，突然聽見艙外傳來萊拉的聲音。她和科裡正搬著個大箱子，藍色的臉上沾著灰塵。“陳默！最後一樣東西！”
箱子打開，裡麵是台小型光苔培育器，密密麻麻的綠色菌株在營養液裡舒展。“這是變異光苔，”科裡喘著氣解釋，“能在無氧環境下釋放氧氣，還能淨化被汙染的能量——萊拉查了三天資料才找到的品種。”
萊拉擦了擦汗，從口袋裡掏出個小小的終端：“這裡麵存了澤爾星所有的音樂，還有我錄的光苔森林的聲音。你說過地球人在陌生地方容易失眠……”
陳默接過終端，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通訊器——屏幕保護程序是張合影，他和萊拉、科裡、凱倫教授擠在實驗室的全息屏前，背景是成功模擬出的空間泡。“什麼時候拍的？”
“上次你解決第七個節點坐標的時候。”萊拉的藍臉泛起紅暈，“我設成屏保了，這樣就像你還在實驗室一樣。”
探測艦的引擎開始預熱，發出低沉的嗡鳴。凱倫教授看了眼時間：“該出發了。”他從懷裡掏出個小瓶子，塞進陳默口袋，“澤爾星的‘醒神露’，比你們的咖啡管用，遇到幻象就聞一聞。”
陳默擁抱了老教授，又拍了拍科裡的肩膀，最後看向萊拉。女孩突然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這在澤爾星是最鄭重的祝福禮儀。“我們會在澤爾星等你，”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努力揚起笑臉，“帶著好消息回來。”
“一定。”陳默轉身登上探測艦，艙門緩緩關閉時，他看見萊拉和科裡揮著手跑遠，凱倫教授拄著拐杖站在原地，銀發在風中微微飄動。
艙內，明瑤真人遞給他一杯熱水：“都準備好了？”
陳默點頭，將星核羅盤放在控製台中央。指針立刻指向迷霧之海的方向，暗金色的晶體泛起微光。“航線輸入完畢，物資檢查完畢，武器係統待命。”他深吸一口氣，按下啟動鍵，“目標，迷霧之海。”
探測艦緩緩升空，穿過琉璃城的透明管道，澤爾星的雙子星在舷窗外越來越小。陳默看著屏幕上不斷靠近的灰色區域，那裡是先輩們戰鬥過的地方，是三百年未散的迷霧。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醒神露，指尖觸到萊拉送的終端，突然覺得心裡很滿——那些沉甸甸的祝福與期待，那些跨越星辰的友誼，此刻都化作了最堅實的鎧甲。
“金聖，”他拍了拍肩頭的小家夥，“準備好見識先輩們的戰場了嗎？”
迷你金聖用力點頭，爪子攥著塊星果乾，烏溜溜的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淩蒼調整好頭盔，冰魄劍在鞘中輕顫；明瑤真人指尖劃過儲物袋，清心符的金光透過布料隱隱透出。
探測艦一頭紮進灰紫色的迷霧，將澤爾星的星光遠遠拋在身後。前路或許凶險，但陳默知道，他們不是孤軍奮戰——身後有苗王小世界的夥伴，有澤爾星的朋友，更有三百年前那些未曾遠去的目光，正透過迷霧，注視著他們踏上這場遲到了太久的接力。
探測艦闖入迷霧之海的瞬間，舷窗外的星光驟然消失，灰紫色的能量流如粘稠的墨汁，將艦身包裹得密不透風。陳默盯著雷達屏幕，原本清晰的航線突然被一片雪花乾擾，坐標參數像瘋了似的跳動。“幻能粒子濃度超標！”他迅速按下屏蔽按鈕，頭盔內側的神經接駁器發出輕微的嗡鳴，試圖抵消精神乾擾。
“左前方有能量漩渦！”淩蒼的聲音帶著警惕，冰魄劍已握在手中。舷窗外，一個深黑色的漩渦正在緩緩旋轉，邊緣的空間被扭曲成詭異的弧線，途經的能量流被瞬間撕碎，化作點點熒光。陳默猛打方向盤，探測艦擦著漩渦邊緣掠過，艦身劇烈震顫，艙內的物資箱哐當作響，萊拉準備的保溫桶滾到腳邊，星魚湯灑了一地。
“艦體左側塗層受損！”明瑤真人調出裝甲監測圖，受損區域的銀灰色塗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的合金板，“侵蝕速度比預期快30！”她迅速取出備用的抗侵蝕噴劑，對著通風口按下開關，淡藍色的霧氣彌漫開來，受損區域的剝落速度才漸漸放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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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你金聖突然炸毛，衝著艙頂吱吱亂叫。陳默抬頭，隻見艙壁的合金板上滲出黑色的紋路，像有生命般蜿蜒爬行，所過之處，指示燈紛紛熄滅。“是規則侵蝕者的先鋒！”蟲煞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腰間的玉佩泛起灼熱的溫度，“它們沒有實體，靠汙染物質存在！”
淩蒼揮劍斬向紋路，冰魄劍的寒光掠過艙壁，黑色紋路瞬間凍結，卻在三秒後碎裂重組，反而蔓延得更快。“用符籙！”明瑤真人揚手甩出三張清心符，符籙貼在艙壁上，金光爆閃，黑色紋路如遇烈火般蜷縮消退，留下焦黑的痕跡。“隻能暫時壓製，它們在適應我們的攻擊方式。”
航行至幻能粒子帶時，更詭異的景象出現了。舷窗外突然浮現出地球的影像——陳默的父母坐在老家的院子裡擇菜，潘紅和劉江在苗王小世界的科研區爭論，萊拉舉著星果在澤爾星的光苔森林裡笑。“是幻象！”陳默咬了咬舌尖，劇痛讓視線清明了幾分，“大家彆盯著看，啟動頭盔的屏蔽模式！”
明瑤真人的額角滲出冷汗，她看到了師門被滅門的場景，當年的血色再次染紅視野。“靜心！”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玉簪上，簪頭的鳳凰紋亮起紅光，幻象如玻璃般碎裂。淩蒼的情況更糟，他的妹妹在幻象中向他伸出手，冰魄劍險些脫手，直到陳默將凱倫教授給的醒神露湊到他鼻尖，刺鼻的氣味才讓他猛地回神，劍峰一轉，斬斷了纏上艦身的能量觸手。
最危險的是穿越能量塔殘骸區。先輩們當年建造的能量塔已斷成數截，扭曲的金屬骨架在迷霧中如鬼爪般伸展，每一根斷柱都殘留著狂暴的能量。探測艦剛穿過一座塔基，就被突然爆發的能量流掀飛，像片落葉般在亂流中翻滾。陳默死死攥著操縱杆，指節泛白，嘴裡默念著凱倫教授給的航線口訣，在塔柱的縫隙中艱難穿梭。
“右引擎熄火！”明瑤真人看著儀表盤，聲音發緊，“備用引擎啟動失敗，是侵蝕者破壞了線路！”她迅速衝向引擎室，指尖凝聚靈力，順著線路遊走，試圖逼退那些黑色的侵蝕紋路。當靈力與侵蝕力碰撞時，引擎室爆發出刺眼的光芒，明瑤真人被氣浪掀飛，嘴角溢出血絲，卻死死護住核心線路：“啟動了！隻能維持50的功率！”
陳默調整航向，依靠單引擎的推力，貼著一根斷裂的能量塔柱滑行，塔柱上的符文突然亮起，與星核羅盤產生共鳴。“是先輩留下的引路燈！”他精神一振，跟著羅盤指針的指引，在塔柱間找到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儘頭，一顆不發光的恒星在迷霧中若隱若現——正是凱倫教授說的那顆“封印之星”。
就在探測艦即將駛出殘骸區時，一隻巨大的陰影突然從迷霧中浮現，沒有固定的形態，隻有無數雙閃爍著紅光的眼睛，正死死盯著艦身。“是主力侵蝕者！”蟲煞的聲音帶著凝重，“它在吸收周圍的能量，準備發動攻擊！”
陰影猛地撲來，艦身的抗侵蝕塗層瞬間融化大半，警報聲刺耳欲聾。淩蒼破窗而出，冰魄劍化作一道流光，狠狠刺入陰影的核心，卻被對方直接吞噬。“用星核羅盤！”陳默想起凱倫教授的話，將羅盤對準陰影，暗金色的晶體爆發出強光，陰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竟如潮水般退去。
“羅盤能克製它們！”明瑤真人捂著傷口笑了，“先輩們早就留了後手！”
探測艦終於駛出殘骸區，在封印之星的軌道上緩緩停下。艙內一片狼藉，每個人都帶著傷，金聖蜷縮在陳默肩頭，瑟瑟發抖卻依舊睜著警惕的眼睛。陳默看著舷窗外那顆沉寂的恒星，它表麵覆蓋著厚厚的能量繭，繭上的紋路與星盤如出一轍——那是先輩們用生命織成的最後一道屏障。
“還有最後一段路。”他擦掉嘴角的血跡，啟動了登陸艙，“準備登陸。”
登陸艙脫離探測艦，向著恒星表麵墜落。穿過能量繭的瞬間，陳默仿佛聽到了三百年前的呐喊，那些破碎的聲音在迷霧中回蕩，像在催促，又像在等待。他握緊星核羅盤，掌心的溫度與玉佩的灼熱交織在一起，知道最艱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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