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四十歲上下,頭發灰白,麵容削瘦,皮膚黃中透黑,眼角幾道皺紋如刀刻般清晰,身穿乞活軍軍裝,手臂上佩戴有一隻五根箭頭組成的圖案,目不轉睛的盯著玄霄子。
刹那之間,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靜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玄霄子心頭劇震,止不住渾身顫抖,眼前這人雖臉現滄桑,但是麵貌依稀就是自己的師弟玄機子!
“師兄,真的是你。”那人麵露喜色。
“玄機子......”玄霄子此刻已經難以言語,大口喘息,那千年時光仿佛厚重的烏雲早已將他壓的喘不過氣,此刻重見故人,便似烏雲散開,陽光投射而出。
玄霄子心中閃過當年玄機子那稚氣未脫的圓潤臉龐,玄機子與自己一樣,也是孤兒,兩歲時被師父帶回宗門。與自己和師妹玄玨子同吃同住,共同修行。三人朝夕相處,親密無間,自己失去記憶時,玄機子還未滿十八,如今已步入中年。
“師兄,我們下山去。”玄機子瞥了一眼維吉爾說道,山頂強風呼嘯,氧氣不足,不是說話的地方,玄霄子此刻心中雖有重重疑問,也隻得強壓在心頭。
玄機子輕輕躍下,對著插在石壁上的震嶽鐧輕輕揮手,並未有觸碰,那金鐧竟從山壁中倒退而出,緩緩懸停於玄霄子麵前,絲毫不受凜冽的山風影響。玄霄子見玄機子舉手投足間氣定神閒,從容不迫,心下凜然。元嬰境界!
玄霄子一手抓住震嶽鐧,一手拉起維吉爾,施展身法,向山下飄去。下山遠比上山輕鬆許多,飛行途中玄霄子絲毫感受不到周圍的山風,隻覺得身輕如燕,毫不費力。抬頭望去,玄機子在自己上方緩緩下落,速度不疾不慢,與自己始終保持著同樣距離。
中途也未曾休息,三人直飛到山下,找到謝雨晴藏身的石洞,謝雨晴正在洞內翹首張望。
將維吉爾放下,玄霄子急不可待的詢問玄機子,“師弟,你跨入元嬰了?”
“我凝聚元嬰尚不足一年。”
“你如何活得千年?”玄霄子疑惑,本以為玄機子是因為修成元嬰方才活到現在,誰知他是剛剛達到元嬰境界。
“師父將我和師妹封印了,我們是2025年蘇醒的,我又苦修20年,終得晉身元嬰。”玄機子的話再次出乎玄霄子的意料,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維吉爾和謝雨晴所待的石洞。
“放心,他們聽不到我們說話。”玄機子一笑說道。
“當年師父將你封印之後,整日愁眉不語,隻是每天拿著龜甲占卜,兩個月之後的一天,他將我和師姐喊去。”玄機子講述當年的經過。
“師父說,玉清宗將有大劫,我和師姐修為不夠,難以幸免,隻有將我們封印避禍。我們二人可化解千年之後另一場滅世劫難。”
“我也是師父封印的?”玄霄子問道。
“那次你與師叔兩人一去不回,你的本命符籙自燃,我和師妹找到你時,你丹田被毀,重傷不醒,師父無力回天,隻得將你封印,是我將你背入這處石洞內。”
“你們後來也被封印在這裡?”玄霄子以為之前維吉爾所說的山中另外兩處石洞就是封印玄機子和玄玨子的地方。
“這處石洞是宗門前輩早年閉關修煉之處,師父隻是借來使用,而我們兩人是被封印在玉虛峰一處石洞內。”
“師父現在何處?師妹呢?天樞子在哪?”玄霄子心中有許多疑問。
“師姐此時正在南部島嶼,路途遙遠,由我獨自前來。師父早已修得元嬰,元嬰不死不滅,理應尚在世間,我們也一直在尋找。至於師叔......”玄機子頓了一下。
“他與你一同前往平州之後杳無音訊,我們以為你知道他的去向。”
玄霄子不語,看來他們並不知道天樞子偷襲自己的事情,那天樞子並未返回宗門,必是與金國為伍,不過此事早已是千年之前,現在既然已經與師弟聚首,不日又可找到師妹,此後三人可同往尋找師父。
“師弟,你為何身穿乞活軍的衣物?”
“乞活軍就是我和師姐組建的,我正是看到蒙古分隊的彙報才知道師兄你的行蹤。”此話一出,玄霄子大感意外。在自己的印象中,玄機子還是一個孩子,師妹玄玨子雖比玄機子年長兩歲,可也是任性頑皮,兩人竟然組建了乞活軍這樣的軍事組織,實在不可想像。再看著玄機子頭上白發和臉上皺紋,玄霄子又是一陣心痛,這二十年裡天翻地覆、戰火紛飛,他們兩人必是艱難求活,受儘磨難。
當年玄霄子離開時,玄機子和玄玨子兩人尚未跨入金丹,以築基修為生存於亂世戰火之中,此中艱辛可想而知。玄霄子始終難以將眼前滄桑的中年人與自己記憶中那個孩子一般的師弟聯係在一起。千年歲月滄海桑田,隻怪造化弄人,好在如今已經重聚,便不可再次分開。
“師兄,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玄機子也不再是當年小師弟那般口無遮攔。
“師弟,你我不分彼此,但說無妨。”
玄機子猶豫了一下說道,“師兄,你印堂之上有死氣環繞,似乎壽元不多。”
“我知道,還有十個月。”
“為何如此?”
玄霄子講述了自己夢中見到的場景,玄機子聽完皺眉不語,良久之後方才說道,“如此看來,師父所說的宗門劫難便是天樞子。”說罷兩人皆沉默,因為他們同時想到一種可能。
“根據史書所記載,金軍南下之後,勢如破竹,最後竟將徽欽二帝掠回北國,若是宗門出手乾預,絕不會發生這種驚天恥辱。難道說......”玄霄子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那天樞子必是成為了金國的幫凶,師父很可能被他拖住,甚至是遭到了暗算。”玄機子冷靜說道。他們的師父天璿子當時是元嬰修為,已是無敵的存在,正麵交鋒不懼任何對手。
現在沒有線索,兩人再如何擔心也隻能是猜測,毫無用處,兩人同時沉默不語。
“師兄今後有何打算?”玄機子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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