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初回到皇子府後,快步走到書房並提筆給楚清顏寫信,寫完後讓人送到朝陽城將軍府。
兩日的午後,朝陽城將軍府的庭院裡靜悄悄的。
而楚清顏坐在小院廊下的竹椅上,手裡捏著一本畫本子,目光卻沒落在書頁上——自景淮初回京城那日起,她便總忍不住往府門口望,心裡盼著他的信,又怕信來得太慢。
“小姐,喝口涼茶吧,天熱,彆中暑了。”翠翠端著一碗冰鎮的酸梅湯過來,放在竹桌上,見楚清顏盯著院門的方向,忍不住笑道:“這都望了一上午了,五殿下剛回京城,定有不少事要忙,信哪能這麼快到呀?”
楚清顏收回目光,端起酸梅湯抿了一口,涼意順著喉嚨滑下去,卻沒壓下心裡的期盼。
她指尖摩挲著畫本的封皮,那是去年爹爹楚將軍送她的,書頁邊緣已被她翻得有些軟——爹爹總說她性子像男孩,不愛描紅繡花,偏愛看畫本。
正想著,院外忽然傳來侍衛的腳步聲:“小姐,京城來的信使,說是五殿下派人送來的信。”
楚清顏猛地站起身,手裡的畫本“啪”地一聲落在竹桌上,連酸梅湯的碗沿碰出了輕響也沒在意。
她快步迎出去,見侍衛手裡捧著一個素色信封,信封上的字跡筆力遒勁,正是景淮初的手筆。
“快給我。”楚清顏接過信封,指尖觸到紙麵,還帶著點從京城趕來的微熱。
隨後楚清顏轉身回了廊下,連竹椅都忘了坐,就站在桃樹下,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信紙是上好的宣紙,還帶著淡淡的鬆墨香,顯然是景淮初精心挑選的。
她展開信紙,目光快速掃過,先是看到“父皇已準封你為明慧縣主,賞錦緞百匹、白銀千兩”,心臟猛地一跳,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
原本隻盼著景淮初能順利推廣了望塔,卻沒想到他竟還為自己請了封號,“明慧”二字,更是戳中了她的心——景淮初竟知道,她最想靠的不是將軍府的名頭,而是自己的“慧”與“能”。
可沒等她把喜悅壓下去,目光落在下一句時,笑容忽然頓住,眼底湧上滿滿的驚訝。
信上寫著:“去年蠻族突襲,你領五百騎兵繞後救三百將士之事,父皇亦知,讚你有勇有謀。
此等功績,本就該讓朝野知曉,不該藏於暗處。”
“他怎麼會知道……”楚清顏下意識喃喃出聲,手裡的信紙微微發顫。
去年深秋那次蠻族突襲,事發突然,當時爹爹正領著主力在西線巡查,朝陽城隻剩兩千守軍。
蠻族三萬騎兵突然襲至城下,楚清顏悄悄跑到軍營並瞞著爹爹留下的副將,偷偷點了五百精銳騎兵,從城西的密道繞到蠻族後方,燒了他們的糧草營,才逼得蠻族退軍,救下了被困在北門的三百百姓與士兵。
這事過後,她隻跟趕回來的爹爹提過一句,還特意叮囑“彆聲張,免得旁人說將軍府的姑娘不安分”。
爹爹雖讚她做得好,卻也依了她的意思,隻在軍中悄悄賞了那五百騎兵,沒敢上報朝廷——畢竟女子領兵,在京中朝臣眼裡本就“不合規矩”,爹爹怕這事傳出去,反倒給她惹來非議。
楚清顏望著院中的桃樹,思緒飄回了小時候。
她自小在將軍府長大,母親隨著爹爹常年駐守邊關,府裡隻有幾個老仆照看。
因為不像彆家姑娘那樣學女紅,反倒總愛跟著府裡的侍衛練騎馬。
所以每次等爹爹和母親回來,楚清顏便纏著自家爹爹教兵法。
爹爹雖嚴厲,卻從沒想過要把她教成“大家閨秀”,反倒把自己畢生的用兵經驗都傾囊相授,還笑著說:“我楚家的姑娘,就算不能上戰場,也得懂些防身禦敵的本事”。
去年春天,阿姊楚清瑤才從江南外祖家回來。
阿姊自小在外祖家長大,性子溫婉,最愛詩詞歌賦,對兵法軍械一竅不通。
那次蠻族突襲時,阿姊還在房裡嚇得發抖。
事後也隻知道“妹妹退了蠻族”,卻不清楚她是怎麼領兵、怎麼繞後的細節。
府裡的老仆大多隻知她“膽子大”,至於領兵退敵的具體情形,更是少有人問——畢竟她事後沒提,爹爹也沒說,阿姊剛回府不久,更沒法向外人解釋。
“小姐,您怎麼了?是五殿下的信裡說了什麼嗎?”翠翠見她站在原地發愣,手裡的信紙都被攥出了褶皺,連忙上前問道。
楚清顏回過神,把信紙遞到翠翠眼前,指著那句提擊退蠻族的話,聲音裡還帶著點未散的驚訝:“你看,景淮初竟知道我去年退蠻族的事。
這事我隻跟爹爹說過,連阿姊都不清楚細節,他怎麼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