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在楚清顏的小院裡,景淮初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裡捧著個石榴,果皮紅得發亮。
楚清顏剛用銀刀在頂端劃了個十字,輕輕一掰,晶瑩剔透的籽兒便露了出來,像撒了滿捧的紅寶石,還帶著淡淡的清甜氣息。
“你嘗嘗,這是我在最甜的一家買的。”楚清顏坐在景淮初的身旁,指尖捏起一顆石榴籽放進嘴裡,眉眼彎成了月牙。
汁水在舌尖爆開時,甜意混著果香漫開來,她忽然想起景淮初剛剛說的:“再甜的石榴也不如你甜”,臉頰又悄悄熱了起來。
景淮初學著她的模樣,捏起幾顆籽兒送進嘴裡,甜意順著喉嚨滑下去,連帶著旅途的疲憊都消散了。
他看著楚清顏嘴角沾著的一點石榴汁,忍不住伸手替她拭去,指尖觸到她的唇角時,兩人都頓了頓,空氣裡忽然漫開幾分羞澀的暖意。
“確實甜。”他輕聲笑道:“比皇城禦花園的石榴還甜些,往後皇子府的桃樹下,也該種棵石榴樹才好。”
楚清顏心裡一動,抬頭看向他。
景淮初說的是:“往後皇子府”,是把她算進了未來的日子裡。
楚清顏沒說話,隻笑著把竹桌上的圖紙往他麵前推了推:“先看這個吧,我想著把滑輪的軸承再改小些,這樣更輕便,你看可行?”
圖紙上畫著改良後的滑輪結構圖,楚清顏用炭筆在軸承旁標了小字,還畫了三個不同尺寸的草圖,旁邊備注著“試改尺寸,減重半斤”。
景淮初俯身仔細看著,指尖順著線條劃過,眼神裡滿是欣賞:“這個想法好,軸承改小後,不僅輕便,轉動時也更靈活。
隻是得選更耐磨的銅料,不然在邊關風吹日曬的,容易磨損。”
“我也是這麼想的!”楚清顏眼睛一亮,連忙取來炭筆,在圖紙旁添上“選用精煉黃銅”幾個字。
“上次跟工匠聊過,精煉黃銅比普通銅料耐磨三成,就是成本高些,我還在想怎麼跟兵部提……”
“這事交給我。”景淮初按住她握筆的手,指尖觸到她掌心的薄繭時,動作放得更輕了:“父皇本就讚你改良之功,若說為了邊防耐用,他定會準兵部用最好的料。
等回了京,我帶你去兵部造辦處,跟工匠們細聊,定能把這了望塔做得更完善。”
楚清顏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心裡滿是踏實。
她原以為這些軍械瑣事,景淮初或許不會太在意,卻沒想到他不僅聽得仔細,還處處替她考慮。
指尖在圖紙上輕輕點了點,她忽然覺得,能有人這般懂她的心思、陪她做喜歡的事,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讓人心安。
兩人湊在竹桌旁,一邊討論圖紙,一邊偶爾捏幾顆石榴籽放進嘴裡。
夕陽漸漸下沉,把兩人的影子疊在圖紙上,風穿過院中的桂花樹,把淡淡的香氣吹過來,混著石榴的清甜,讓整個小院都浸在溫柔的氛圍裡。
翠翠早已識趣地退到了院門外,隻偶爾聽見院內傳來楚清顏清亮的講解聲,夾雜著景淮初溫和的回應,便笑著轉身去廚房準備晚膳。
就在這時,院外忽然傳來驛卒的聲音:“明慧縣主,邊關楚將軍的回信到了!還有兩位公子的信,也是剛從驛站轉來的!”
楚清顏猛地抬起頭,眼裡滿是驚喜:“這麼快就回信了?”
就在楚清顏起身時差點帶倒竹椅,景淮初連忙伸手扶了一把,看著她急切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彆急,慢慢去接,我陪你一起。”
楚清顏快步跑到院門口,從驛卒手裡接過三個信封——父親的信是用邊關特有的粗紙寫的,信封上還沾著點沙塵。
母親的信則用了繡著蘭草的錦箋,邊角疊得整整齊齊,兩位哥哥的信最隨意,用的是普通的竹紙,信封上還畫著歪歪扭扭的石榴,一看就是二哥楚清辭的手筆。
楚清顏捧著信跑回廊下,坐在景淮初身旁,卻沒有立刻拆開,反而抬頭看向他,眼神裡帶著點不好意思的期待:“景淮初,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父親母親和哥哥們,都知道你要來接我回京。”
景淮初心裡忽然一暖。
他知道,家書向來是最私密的東西,楚清顏願意讓他一起看,是把他當成了最親近的人,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於是景淮初輕輕點頭,聲音比往常更溫柔了些:“好,我們一起看。”
楚清顏先拆開了父親的信。
楚將軍的字跡剛勁有力,紙上還帶著淡淡的墨香,信裡寫著:“清顏吾女,見字安好。
大婚之日已定,為父甚是欣慰,景淮初這孩子,為你請封縣主、護你名聲,是個值得托付之人。
邊防近日安穩,第一批了望塔已送至西哨卡,將士們都說好用,你之功,為父與將士們都記在心裡,待你與景淮初回京前,為父會抽空回朝陽城一趟,與他見一麵,也好放心把你交給他。”
“爹爹竟要回來見你。”楚清顏讀著信,聲音裡帶著點驚訝,又有些感動。
父親常年駐守邊關,除非戰事緩和,極少回朝陽城,如今為了見景淮初特意回來,顯然是把他當成了半個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