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末的鎮國將軍府,還浸在年味的餘溫裡,卻已悄悄藏了幾分春的意趣。
楚清顏坐著馬車剛停在府門口,就聞見院牆上飄來的臘梅冷香——比臘月時淡了些,卻更顯清潤,混著馬車軲轆碾過青石板的聲響,讓她瞬間找回了娘家的熟悉感。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
夫人昨兒還念叨您,說您要是再不來,院裡的桃樹都要等急了。”守門的老仆笑著迎上來,接過她手中的錦盒——裡麵是她特意從琳琅閣帶來的新布料,想給楚母和楚清瑤各做件春裝。
楚清顏笑著點頭,腳步輕快地往自己的院子走。
她的院子在府西角,院裡那棵桃樹是她和景淮初一同種下的,如今已長得枝繁葉茂。
雖還沒到開花的時節,光禿禿的枝椏卻已透著幾分韌勁,枝尖隱約能看見米粒大的花苞,像藏著無數待放的歡喜。
“這桃樹倒是心急,才正月末就想開花了。”楚清顏伸手撫上粗糙的樹乾,指尖觸到殘留的霜花,冰涼卻透著生機。
“清顏小姐安好!”身後傳來個熟悉的聲音,楚清顏回頭,見楚母的貼身丫鬟春桃提著個青布包裹,正快步往府門口走,臉上帶著幾分匆忙,卻依舊恭敬地躬身行禮。
“春桃,這是要出府?”楚清顏看著她手裡的包裹,布料隱約能看出是畫紙的邊角:“是給阿姊買畫具去?”
春桃笑著點頭,語氣帶著幾分歡喜:“小姐慧眼!程公子前日派人送了信,說三月初六定親那日想讓清瑤小姐畫幅桃花圖掛在新房,夫人特意讓奴婢去城西的‘墨香齋’買些新的宣紙和朱砂,說是那裡的顏料上色最鮮亮,畫出來的桃花才好看。”
“三月初六……”楚清顏心裡一暖,卻忍不住笑道:“阿姊定是樂壞了,這幾日怕是天天在畫室裡琢磨吧?”
“可不是嘛!”春桃點頭:“清瑤小姐這幾日天不亮就去畫室,畫了好幾張桃花圖,都不滿意,還說要等小姐您回來給提提意見呢。
夫人怕她累著,讓奴婢買完畫具就趕緊回來,順便給她帶些愛吃的糖蒸酥酪。”
楚清顏聽著,心裡愈發想念楚清瑤,便對春桃道:“你先去買吧,路上小心些。
我去找娘,等你回來咱們再一起看阿姊的畫。”
春桃應下,提著包裹匆匆出府了。
楚清顏轉身往楚母的院子走,路上碰到幾個灑掃的仆役,都笑著跟她打招呼,府裡的氛圍依舊像從前一樣溫暖,讓她心裡滿是踏實。
楚母的院子裡,暖爐裡的鬆香正濃。
楚清顏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屋裡傳來“簌簌”的聲響,推開門一看,楚母正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塊大紅的霞帔布料,上麵繡著半朵並蒂蓮,銀線在陽光下泛著細亮的光。
“娘!”楚清顏笑著走進來,將帶來的錦盒遞過去:“我從琳琅閣帶了些新到的杭綢,淺碧色的給你做件襦裙,粉色的給阿姊,正好配她定親穿。”
楚母放下布料,接過錦盒,打開一看,眼底滿是歡喜:“你這孩子,總是想著我們。
這杭綢的料子真軟,比去年的還好,若瑄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好了。”她拉著楚清顏坐在身邊,指著榻上的霞帔。
“你看,這是若瑄送來的嫁衣布料,我正給你阿姊繡並蒂蓮,程明遠說想在袖口加荷花,你覺得怎麼繡好看?”
楚清顏湊過去,看著布料上的紋樣,沉吟片刻道:“不如在並蒂蓮旁邊繡幾朵小荷花,用淡粉色的線,彆太顯眼,這樣既呼應了阿姊喜歡的荷花,又不搶並蒂蓮的風頭,看著也雅致。”
“好主意!”楚母笑著點頭,拿起銀線比劃:“還是你心思細,你阿姊隻說要加荷花,卻沒想怎麼繡才好看。
對了,程明遠的聘禮昨日送來了,有二十匹上好的雲錦,還有些江南的特產,都放在庫房裡,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急,先看阿姊的畫要緊。”楚清顏笑著搖頭。
“方才碰到春桃,說阿姊這幾日在畫室裡畫桃花圖,還等我提意見呢。
娘,咱們一起去找她吧,正好看看她畫得怎麼樣了。”
楚母放下針線,笑著起身:“也好,這丫頭畫起畫來就忘了時辰,正好去催她歇歇,彆累壞了眼睛。”
兩人並肩往楚清瑤的畫室走,院中的臘梅還剩幾朵殘花,冷香縈繞在鼻尖。
楚母邊走邊說:“程明遠昨日還派人來問,說想在定親那日請你和景淮初來做主婚人,你看可行?”
“當然可行!”楚清顏連忙點頭:“我和景淮初都盼著阿姊能好好的,能做她的主婚人,我們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