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的早朝,紫宸殿內的氣氛比往日更顯肅穆。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金磚地麵上,映得文武百官的朝服愈發規整,卻壓不住空氣中隱隱的焦灼——柳承業被擒已過三日,其黨羽雖在陸續落網,可關於柳氏暗中勾結蠻族、私藏軍械的核心罪證,卻遲遲未能撬開柳承業的嘴。
皇上坐在禦案後,手指輕輕敲擊著案上的奏折,目光掃過殿下的大臣,最終停在新晉太子景淮初身上。
自立儲旨意下達後,景淮初雖仍站在皇子列中,卻已隱隱有了儲君的氣度,脊背挺得筆直,神色沉穩,與往日的謙和相比,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
“陛下。”刑部尚書率先出列,躬身行禮,聲音帶著幾分急切。
“柳承業頑抗不尊,拒不招認私藏軍械的地點,也不肯供出與蠻族聯絡的細作。
若再拖延下去,恐柳氏餘黨會趁機銷毀證據,還請陛下定奪,是否要加重刑罰,迫其招供。”
這話一出,殿內頓時起了些議論。
幾位武將紛紛附和,主張用重刑,柳承業謀逆,本就是死罪,嚴刑逼供也屬常理。
而文官列中,程明遠等人卻麵露遲疑,輕聲議論“刑訊逼供恐失律法公允,若柳承業胡亂攀咬,反而會擾亂查案方向”。
皇上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將目光轉向景淮初,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淮初,你怎麼看?”
景淮初上前一步,躬身行禮,聲音清晰而沉穩:“父皇,兒臣以為,嚴刑逼供非良策。
柳承業身為柳氏核心,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若用重刑,他要麼寧死不招,要麼編造謊言混淆視聽,反而會延誤查案時機。
不如換一種方式,從他的軟肋入手,或許能有所突破。”
“軟肋?”皇上挑眉,眼底閃過一絲讚許:“柳承業野心勃勃,連親妹妹太子妃都能當作棋子,他能有什麼軟肋?”
“回父皇。”景淮初繼續道:“柳承業雖狠辣,卻極看重獨子柳安。
柳安今年剛滿五歲,自柳承業被擒後,便被安置在京郊彆院,由專人看管。
兒臣聽聞,柳承業在獄中曾多次詢問柳安的近況,可見其對幼子並非毫無牽掛,若能以柳安為契機,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輔以律法的威懾,或許能讓柳承業鬆口。”
殿內頓時安靜下來,大臣們紛紛點頭。
此前眾人隻想著柳承業的狠厲,卻忘了他也是父親。
程明遠更是眼中一亮,出列附和:“太子殿下所言極是!
柳承業雖為逆賊,卻也有父子之情,以幼子為引,既不違背律法,又能擊中其要害,實為良策。”
刑部尚書也放下了此前的堅持,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的提議可行。
臣此前隻想著用刑,卻忽略了人心的軟肋,還請陛下恩準,讓臣按此思路重新審訊。”
皇上卻擺了擺手,目光再次落在景淮初身上,語氣帶著幾分鄭重:“不必。
此次審訊,朕決定讓淮初親自去辦。”
這話一出,殿內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愣住了,審訊逆黨核心,本是刑部與大理寺的職責,皇上卻讓剛立為太子的景淮初親自接手,這顯然不僅僅是讓他查案,更是對他的一次重要考驗。
刑部尚書也有些意外,連忙躬身:“陛下,審訊之事繁雜,且柳承業性情頑劣,恐會對太子殿下不敬。
不如讓臣陪同太子殿下一同前往,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陪同。”皇上的語氣堅定。
“淮初如今已是太子,日後要執掌朝堂,處理的事務遠比審訊逆黨更複雜。
若連一個柳承業都應對不了,如何能擔起守護江山的重任?此次讓他獨自審訊,既是讓他熟悉查案流程,也是讓他明白,身為儲君,不僅要懂律法,更要懂人心。”
景淮初心中一凜,瞬間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這不僅是一次審訊任務,更是皇上對他能否掌控朝局、能否平衡律法與人心的考驗。
他躬身行禮,語氣帶著十足的篤定:“兒臣遵旨。
定不負父皇所托,查明柳氏罪證,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