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的話語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洛辰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神孽塵埃？與《神隕之詩》有關？
這兩個關鍵詞瞬間攫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掌心中凝聚的寂滅之力微微一頓，但警惕並未放鬆。這老頭太過神秘，能一眼看穿他諸多底細，其來曆和目的都值得深究。
“前輩知道這些‘塵埃’的來曆？”洛辰沒有直接回應關於詩篇的問題，而是順著對方的話頭追問，同時仔細觀察著老者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和動作。
老頭嘿嘿一笑，拍了拍沾滿油汙的褲腿，那動作隨意得仿佛在自家後院。“知道一點，不多。都是些老掉牙的破事了。”他指了指輪回井方向，“看見沒，那些黑沙子？那就是神孽塵埃。說白了，就是神隕紀元那場大崩塌裡，一些倒黴蛋古神徹底玩完後，留下的最頑固、最怨毒的殘渣。它們比深淵汙染更麻煩，因為這玩意帶著古神權柄破碎時的‘規則創傷’，粘性極強，很難被徹底淨化。”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洛辰一眼：“按理說，這玩意應該被妥善封存，或者扔進宇宙垃圾堆徹底湮滅。但現在，它們卻出現在了輪回井裡，雖然量很少，但就像米飯裡的沙子，硌牙啊。它們在乾擾輪回規則的正常運行，雖然現在影響微乎其微，但天長日久，誰也不知道會釀成什麼大禍。”
洛辰心中凜然。古神權柄破碎的規則創傷殘留？這解釋了他之前感知到的那股古老、神聖卻又扭曲瘋狂的意念來源。連冥府輪回井都無法立刻將其淨化，其棘手程度可見一斑。
“那它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又是誰做的？”洛辰追問。
老頭聳聳肩，攤手道：“這我哪知道？可能是當年大崩塌時濺射進來的，也可能是後來哪個不開眼的蠢貨想利用這玩意做點什麼，結果玩脫了，也可能是……嘿，某些存在故意扔進來，想看看能長出什麼‘好果子’。”他話語含糊，眼神卻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洛辰靈魂深處那明亮的銀行道標。
洛辰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遺神銀行，收購古神信仰債權，終極目的是吞噬所有神隻權柄。這些“神孽塵埃”作為古神隕落後的極致殘留，對銀行而言，是巨大的風險，還是……某種另類的“寶藏”？銀行讓他來調查，是真的關心輪回井穩定，還是想借他之手，探查甚至獲取這些“塵埃”？
細思極恐。
“至於跟你身上那點詩篇氣息的關係嘛……”老頭話鋒一轉，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神隕之詩》，據說記載的不僅僅是古神隕落的悲歌，更深層裡，可能隱藏著神隕紀元的真相，以及……某些古神留下的後手或者‘遺產’的線索。這些神孽塵埃，作為古神存在的最後‘痕跡’，與詩篇產生共鳴，甚至被詩篇吸引，也不是不可能。”
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帶著一種蠱惑的語氣：“小子，你想想，銀行為什麼對你這麼‘上心’？僅僅是因為那點債務？恐怕未必。你身上交織的因果，寂滅權柄，詩篇眷顧，現在又沾上了這神孽塵埃的邊……嘿嘿，你簡直就是個行走的麻煩吸引器，也是某些存在眼中……絕佳的探路石啊。”
洛辰沉默不語，心中卻已翻江倒海。老頭的分析，與他之前的猜測不謀而合，甚至更為透徹。他一直感覺自己像是一枚棋子，被銀行、被寂滅權柄、被無形的命運撥弄。如今，這棋盤似乎越來越大，牽扯出的秘密也越來越驚人。
“前輩告知這些，想要什麼？”洛辰直接問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在這詭譎的彼岸。
老頭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簡單。我對那些神孽塵埃也挺感興趣，當然，跟銀行那幫吸血鬼的目的不一樣。我想取樣研究研究。不過那玩意太紮手，我老頭子怕臟了手。你小子的力量，似乎對它們有點特彆的抗性，甚至……吸引力？幫老頭子我弄一點點出來，不多，指甲蓋那麼大就行。”
他伸出小拇指，比劃了一下。“作為回報，我不但可以告訴你更多關於詩篇和這些塵埃的八卦，還能幫你暫時……屏蔽一下銀行那煩人的‘眼睛’。”他指了指洛辰的靈魂道標，“讓你能稍微喘口氣，怎麼樣？這筆交易，劃算吧？”
屏蔽銀行道標？洛辰心中一動。這無疑是他極度渴望的。銀行的實時監控如同枷鎖，讓他幾乎沒有秘密和自由可言。若能暫時屏蔽，哪怕是短暫的，對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誘惑。
但，從輪回井中竊取神孽塵埃？這風險……
就在洛辰權衡利弊之際，異變再生！
嗡——！
一股熟悉的、冰冷而高效的規則波動，毫無征兆地降臨在這片幽藍光域！這波動並非來自輪回井，而是源自他們側後方！
洛辰和老頭同時臉色微變，轉頭望去。
隻見那片區域的幽藍光暈被強行排開，一個更加精致、更加冰冷的金屬平台緩緩從虛空中浮現。平台之上，站立著一名身著筆挺黑色製服、麵容模糊不清、隻有一雙閃爍著純金色數據流光的眼眸清晰可見的“人”。他它的胸前，佩戴著醒目的遺神銀行金色天平徽記，但其製式與氣息，遠比洛辰之前見過的任何銀行業務員都要高級和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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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行特派員，編號zeroseven，權限等級s。】冰冷的意念如同廣播，瞬間覆蓋了這片區域。
銀行的人！而且來得如此之快！
特派員那雙數據流淌的金色眼眸，先是掃過洛辰，冰冷的目光在他右臂的寂滅印記和體表的灰蒙蒙光暈上停留了一瞬，數據流瘋狂閃爍，似乎在進行分析記錄。隨即，目光落在了洛辰身旁的老頭身上。
“識彆到高優先級未知乾擾目標。行為模式分析：存在引導載體偏離任務軌跡風險。根據銀行風險管控條例第條，現予以警告。”特派員的聲音毫無起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請立即終止對編號7348的非授權接觸，並遠離任務區域。否則，將視作對銀行資產的惡意侵害，采取必要措施。”
老頭掏了掏耳朵，對著特派員的方向彈了彈並不存在的耳屎，嗤笑道：“嘖，銀行的狗鼻子就是靈。老頭子我聊個天也犯法了？”
特派員不為所動，金色數據流鎖定老頭：“最後一次警告。終止接觸，立刻。”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洛辰心中念頭飛轉。銀行的突然介入，打斷了他與老頭的交易，但也將矛盾擺上了台麵。這特派員的出現，證實了銀行對此次“調查”的高度重視，也側麵印證了老頭關於“探路石”的說法。
他現在夾在兩者之間，處境微妙。
是順勢借助銀行的壓力擺脫這神秘莫測的老頭？還是……冒險與老頭合作，換取短暫的自由和更多的秘密？
老頭的目光也瞥向洛辰，帶著一絲玩味，仿佛在說：“小子，選擇吧。是繼續當銀行的提線木偶，還是搏一把？”
銀行的警告，老頭的誘惑，輪回井的低語，神孽塵埃的隱秘……多重壓力如同漩渦，將洛辰緊緊包裹。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右臂寂滅印記那冰冷而沉靜的力量，以及懷中《神隕之詩》殘卷那蒼涼的悸動。
就在他即將做出決斷的刹那——
輪回井的方向，異變陡生！
似乎是受到了銀行特派員降臨帶來的強大規則波動的刺激，那些原本隻是細微雜質的“神孽塵埃”，突然如同被驚醒的蜂群，猛地活躍起來！
它們不再passivey隨著井口光輝沉浮，而是開始彙聚、扭曲，在幽藍的光輝中，凝聚成一張模糊不清、卻充滿了無儘怨毒與瘋狂的巨大麵孔！
那麵孔發出一聲無聲卻直抵靈魂深處的咆哮，攜帶著磅礴的古神怨念，如同決堤的洪流，猛地向著銀行特派員、老頭以及洛辰所在的方向，席卷而來！
攻擊，來自輪回井本身！或者說，來自那些被激怒的“神孽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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